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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朝夕從未見過牧允之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人,也未曾見過他想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還需要躲在緊閉的窗戶之後。

    那一刻,她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當他翻出兩年前那件事為鄔妍開脫時,她居然不覺得意外。

    兩年前,年朝夕和鄔妍一起被困在月見城一個試煉秘境之中。

    秘境之中妖霧四起,其他人發覺不對前去救人,找到她們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昏迷在了懸崖邊上,鄔妍肩膀上插著年朝夕的劍。

    那劍只差一寸就傷及心臟。

    但她們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秘境之中沒有第三人,鄔妍又是被年朝夕的劍所傷,便有人覺得,年朝夕是被妖霧影響了心智,誤傷鄔妍。

    這還只是其中比較溫和的一種猜測。

    年朝夕性格不怎麼討喜,又樹敵太多,更有人猜測她根本就是與自己養妹不睦已久,這次趁著意外故意對自己養妹下手。

    一頂殘害養妹的帽子直接扣了下來。

    那時,整個月見城因為這件事鬧的滿城風雨,到處都有人在流傳戰神之女是如何殘害自己養妹的。

    只有年朝夕知道那一劍絕對不是自己刺下去的。

    因為她早在昏迷之前就已經舊疾復發,根本提不起劍了。

    但沒人信她。

    後來,這件事是牧允之平復下來的。

    年朝夕一直覺得,既然他肯出手平息謠言,那就代表著他是信她的。

    直到今天,他失口拿兩年前的那件事為鄔妍觸動封印的事情辯白,她這才知道,他也是默認她傷過鄔妍的。

    他並不信她。

    可這件事和困龍淵根本不一樣。

    困龍淵的惡蛟還沒被封印時,曾一連吃空了十三個人族城池,幾十萬人葬身蛟腹。

    父親和它戰了七天七夜都無法殺死它,甚至無法封印它,無奈之下才下了血脈封印,只要他不死,他的血脈將生生世世困惡蛟於困龍淵下。

    父親死後,壓制那惡蛟的是身為父親血脈延續的她。

    她的修為和父親差得遠,根本無力壓制惡蛟,只能每十年加固一下血脈封印。

    在這種情況下,但凡出了一丁點兒差錯讓那惡蛟從困龍淵跑出來,整個月見城加起來都不夠它一口吞的。

    但只是因為她來得及時,這一切都還沒發生,所以就可以當做鄔妍沒有做過。

    她何曾見牧允之公私不分成這樣。

    年朝夕閉了閉眼睛,心中失望又憤怒。

    近百年的青梅竹馬,幾十年的未婚夫妻,這些情感一朝坍塌,

    她甚至想問牧允之,如果真的喜歡鄔妍喜歡成這樣,為什麼不說呢?

    明明當初是他主動向父親提的婚約。

    於是她便問了出來:「牧允之,你當初為什麼會向我父親提起婚約呢?」

    牧允之皺了皺眉頭,答道:「伯父當時正在為你尋覓夫婿。」

    年朝夕:「但他從未想過找你。」

    牧允之平靜道:「伯父不想你遠嫁,他想找一個能包容庇護你一輩子的男人,我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話音落下,年朝夕靜了片刻。

    她問:「僅此而已?」

    牧允之微微疑惑:「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於是年朝夕便懂了。

    為什麼當年牧允之會突然提起婚約,因為父親對牧家有恩,對整個月見城有恩。

    他想報恩而已。

    他父親此生無敵於天下,在意的只有她這麼一個生來不足的女兒。

    於是他便如她父親所願,娶她為妻,庇護她一生。

    他自以為,這便是報恩。

    於是她年朝夕便也不再是年朝夕,在他眼裡,或許她只是「戰神的女兒」,一個他償還恩情的對象。

    她靜默了一會兒,突然像是鬆了口氣一樣,說:「既然如此,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對你我都好。」

    沒有感情她還可以培養感情,但若是對方只拿她當一個報恩的責任,這婚約要來還有什麼用。

    但這次牧允之依舊不曾鬆口。

    他只沉沉地說了四個字:「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婚姻非兒戲,我既然答應了伯父,便不會食言,我也希望你考慮清楚再來和我談這件事。」

    年朝夕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來。

    他並沒有追問一句她的理由。

    或許無論什麼理由,在他眼中都是無關緊要的、小女兒的嬌縱任性罷了。

    窗外雷聲響起,閃電透過窗戶照亮了兩張同樣冰冷的臉。

    有腳步聲匆匆穿過院子,守衛驚慌失措的聲音隨之傳來:「宗恕大人,您不能進去!」

    下一刻,院中傳來鄔妍的驚呼:「宗恕哥!你怎麼……」

    「起來!」沙啞微沉的聲音自院中響起:「快下雨了,你準備跪到什麼時候!」

    「可是我……」鄔妍的聲音驚慌失措。

    「起來。」宗恕不容置疑地打斷她的話。

    年朝夕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牧允之頓了頓,也跟了出去。

    院中的男人鷹一般的眼睛閃電般看過來,對上年朝夕平靜的眼神。

    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頓。

    他帶著一整套醫者的行囊,卻穿著一身濃重的墨衣,黑髮未束,披在身後,周身氣質桀驁不馴,不像是個醫者,倒像是個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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