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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帶走了鄔妍。
牧允之親眼看著鄔妍離開,心中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或許說,在很多年前,在年朝夕死後,他就很難再對這世間的萬事萬物有什麼感覺。
倒不如說,鄔妍離開,他反而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
他不像是失去了什麼,倒像是擺脫了什麼。
那是他一次悔恨終身的錯誤選擇,一個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是怎麼失去年朝夕的人,一根扎在心裡的刺。
他終於趕到兮兮墓前,沒有失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本應離開的沈退居然還在。
牧允之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些年來,在祭拜兮兮時彼此避開已經是他們的默契,沈退為何還會在這裡。
他快步走過去,背對著他的人突然轉過身,手中抓著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燒焦碎布。
他舉著那塊碎布,神情似笑似哭:「牧允之,兮兮的墓被人動過。」
牧允之神色一冷,立刻看過去。
兮兮的墓上,確實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可還沒等他發怒,沈退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陷入了難言的驚愕。
他舉著那塊燒的面目全非的布,啞聲道:「我在一個破廟的火堆里,發現了這個東西,這塊布上有水雲痕,這是只有那隻魘獸才會繡的東西,這塊布料的顏色,和當年兮兮戰死時穿的衣服顏色一模一樣。」
「可是兮兮當年,分明是屍骨無存。」
第32章
「可是兮兮當年,分明是屍骨無存。」
話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牧允之下顎緊繃,突然劈手奪過了沈退手中那塊布。
那小小一塊布料已然被燒焦了大半,只餘一小塊還能看得清原本的顏色和質地。
那上面的繡紋,分明就是水雲痕。
那是傳說中在凡人界已經失傳了的一種繡技,兮兮少時見過一次水雲痕圖樣,從此以後便驚為天人。
那隻魘獸為了討好她,花了好多年去研究記載過水雲痕的古籍,終於讓她折騰出來了水雲痕。
從那之後,兮兮穿的衣服上,一定會繡著水雲痕。
牧允之瞳孔微微顫抖,一字一句地問:「所以,你想說什麼?」
「方才曾在這裡呆過的,是魘獸的弟子,所以,有兩個可能。」沈退冷靜道:「第一,那魘獸又耍了我們一次,故意讓她的弟子做下這個局看我們發瘋出醜。」
牧允之一口否定:「不可能,那魘獸恨我們歸恨我們,但從來沒拿兮兮的事情開過玩笑,你若說她的那些弟子得了魘獸做的衣服又不小心折損進了火堆里還靠譜一些,可魘獸自兮兮死後就再也沒動過針線了。」
沈退聞言諷刺:「你倒是對那隻魘獸挺有信心。」
牧允之冷冷地看著他,突然抽出劍指向他。
沈退不以為意,揮手撥開劍尖,冷冷道:「那便只有第二種可能。」
沈退神色冷靜,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語氣中帶著一股不正常的癲狂:「你說會不會,兮兮復活了?」
話音落下,牧允之冷靜的表情破碎,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提劍架在他的脖頸之上,周身殺意凌厲。
他死死看著眼前這個人,神情猙獰起來,一字一句道:「沈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修真界從未出現過死而復生之事,你為何會有這樣的猜測?你都知道什麼?你最好老老實實都給我說出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牧允之思緒混亂,理智告訴他死而復生之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猜測兮兮死而復生,還不如猜測是不是有人偷了兮兮的遺物又跑到他們面前裝神弄鬼。
死而復生,天地不容。
已經死了兩百年的亡者,又怎麼可能重回人間?
可是他的指尖卻在顫抖,他死死看著沈退,等著他給出一個根本不可能的答案。
而沈退仿佛是根本沒有感受到脖頸上的威脅一般,他轉了轉脖頸,在利劍上蹭出了一絲血色,卻沒有感覺一般。
他神情癲狂,語速飛快地說:「兩個月前。我的部下抓到一個從魔族叛逃的魔修,那魔修曾是魔尊的近衛。」
「我抓到那魔修時,他已經瘋瘋癲癲,嘴裡只喊著一句話,什麼都問不出來,沒過多久便自殺了。」
「牧允之,你想不想知道那魔修喊的是什麼?」
牧允之聲音嘶啞:「說!」
沈退抬起頭來:「他喊的是,死而復生,天地不容。」
牧允之握慣了長劍的手微微躊躇,劍險些掉了下來。
沈退神情奇異,語氣癲狂:「牧允之,你覺得,那個人……有沒有可能是在試圖復活兮兮?」
……
中元節剛過,空氣中隨處可見菸灰紙屑。
年朝夕鼻子微微動了動,過於靈敏的嗅覺立刻讓她打了個噴嚏。
旁邊馬上遞過來一方乾淨的手帕,年朝夕順手接過,低聲說了聲謝謝,卻並沒有用。
她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月見城巍巍壯麗的城門,難得的有些發呆。
她身邊只有雁危行一個人。
離月見城還有五十里時,她找了個由頭下了念溪他們的飛舟,並沒有和他們一起進月見城。
那幾個少年少女依依不捨,但真的以為她不和他們同路,誰成想前一刻他們駕著飛舟飛進了月見城,後腳她就帶著雁危行跟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