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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朝夕回過神來,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現在是又到了讓她選擇的環節了嗎?
不打了?
年朝夕抬起頭。
兩個人都在看著她。
牧允之啞聲道:「兮兮,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讓你原諒什麼,但……如果你還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宗恕嘶啞的聲音道:「兮兮,我說過,我這條命是你的,你隨時可以拿去。」
兩個人都看著她,在等待她的選擇。
年朝夕突然有些厭煩。
她沒什麼情緒的說:「所以,現在終於能輪到我說話了?」
牧允之啞然:「兮兮,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畢竟他已經習慣了替她去做選擇,還美名其曰為她好。
就連現在口口聲聲讓她做選擇,也是他為她劃出的選擇。
在兩個混蛋里選一個不那麼混蛋的。
有點兒好笑。
她現在若是說她一個都不選,讓他們全都滾蛋,他們會聽話嗎?
想必是不會的。
不過既然都讓她選擇了……
年朝夕突然笑了一下,邁著僵硬的步伐緩緩走向宗恕。
那一刻,牧允之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他想將她搶回來,他想立刻將宗恕五馬分屍。
但他也知道,哪怕他現在殺了宗恕,也改變不了兮兮選擇了別人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牧允之突然捂住了胸口,靈力肆虐經脈,痛到不能呼吸。
恍惚之中,他眼前閃過了許多個年朝夕的身影。
她幼年時的、她少年時的、她和他訂婚時的、他們未訂婚時的。
一個個年朝夕,穿著不同的衣裳,卻一齊朝著他跑了過來。
牧允之這時候才恍然想起,在那個時候,只要他出現在兮兮的視線里,兮兮一定會走向他。
他習慣了她朝他走過來。
而今她走向別人的時候,便顯得這樣痛徹心扉。
而另一邊,宗恕看著一點點走近的年朝夕,同樣不可置信。
隨即就是一陣無法抑制的狂喜。
他甚至忍不住想,哪怕兮兮走過來是要他的命的……
年朝夕站在他面前,問道:「你說,你這條命,我隨時可以拿去?」
宗恕這一刻才有了塵埃落地的真實感。
果然是如此。
於是他說:「是。」
年朝夕笑了笑:「那我接下來做什麼,你都不會反抗?」
宗恕笑了笑:「你殺了我我都不會還手。」
年朝夕:「很好。」
她動了動腳。
宗恕閉上了眼,心中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與他而言,能死在年朝夕手上也是一種解脫。
年朝夕察覺自己腳上積攢了一些力氣,突然嗤笑一聲,在宗恕準備赴死的表情中抬起腳,狠狠地踢向了他的下三路!
宗恕:!
他痛的瞬間彎下腰,臉色鐵青!
而這個身體本來就不受年朝夕控制,年朝夕積攢許久的力氣用完,力竭之下站立都不穩,徑直往後倒了下去。
年朝夕心想能踢這麼一腳自己摔一下也值了,然而下一刻,一陣風從她身後掠過,年朝夕突然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怎麼這麼不小心?」
是雁危行!
雁危行找到她了!
年朝夕意識到這一點,先是喜悅,隨即面色大變。
等等!那也就是說,剛剛她往人下三路踢的情景……被雁道君看到了?!
年朝夕瞬間面色灰白。
下一刻,讓她整個人直接失去顏色的事情來了。
她那個跑得飛快的舅舅從天而降在她面前,以一種驕傲的語氣對她說:「不愧是我秦擲風的外甥女,打架都知道往最狠的地方打!」
年朝夕:「……」
她和親舅舅正兒八經的第一次見面,親舅舅目睹她踢人下三路。
請問往後餘生,這樣的舅甥關係還有救嗎?
年朝夕心如死灰。
她勉強抓住雁危行的衣袖,低聲問:「舅舅知道了?」
雁危行的聲音中帶著笑意:「我路上正好看到舅舅,就都告訴舅舅了。」
年朝夕:「……」等等,你為什麼也叫舅舅?
此時此刻,她舅舅正落在她面前,她的身體負在她背上。
年朝夕在雁危行懷裡仰起頭,張了張嘴,想叫聲舅舅。
舅舅卻把她的身體放了下來,抬頭看向雁危行,聲音帶著危險的不滿:「臭小子,你還準備讓我外甥女就待在這泥木做的破身體嗎?」
雁危行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話語裡的不滿,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兮兮,我把你的神魂拉回去,你稍微忍耐一下。」
年朝夕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兩個人腕間的紅線緩緩顯現,雁危行猛然拽住那紅線,狠狠往後一扯——
年朝夕的神魂被人猛然勾住,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
下一刻,塵埃落定,腳踏實地。
年朝夕猛然睜開眼睛,四肢輕便,如指臂使,再也沒有一絲不協調。
她從未像現在一樣感受到一幅合適身體有多難得。
她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
她再看向原本自己躺著的地方,僵硬木訥的木偶無知無覺的躺在地上,居然顯得這樣幽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