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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幸災樂禍或者看戲的原則,瞬間所有人都往舅舅那裡跑,連無音宗都湊了個熱鬧。
然而跑過去之後,所有人都不好了。
他們並沒有看到讓他們喜聞樂見的「舅舅暴打雁危行」的名場面,反而看到舅舅舉著一張白紙,看得咬牙切齒,驚怒交加。
魘兒當時就覺得不妙,第一時間湊過去看了一眼。
白紙黑字,熟悉的字體,她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她家姑娘留下的信。
但看清楚內容的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不識字。
——「舅舅,我去魔族轉轉,一個月內應該回不來了。」
這是姑娘的字,口吻相當隨意,似乎根本沒把「去魔族轉轉」當成個事。
在姑娘這鬧著玩似的留信之下,另還有一段風格完全不一樣的措辭補充,字體清雅俊逸,行文十分嚴謹。
——「秦公,展信悅:
危行不才,幸得兮兮垂青,不棄我魔族之身,願與我同歸一晤,同進同退,魔族路遠,三五日恐不得成行,萬不得已不辭而別,留信以告知秦公。
危行自知愚鈍,但也必會對兮兮珍之愛之,還請秦公放心。一月之後,我二人如期而歸,屆時還請秦公責罵。」
行文十分流暢,措辭十分嚴謹,和姑娘那玩似的留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加讓人咬牙切齒。
魘兒幾乎可以想像姑娘是如何玩鬧一般瀟灑自如的在白紙上寫下這行字,而雁危行那廝又是如何不贊同一般搖搖頭,接過紙筆在這行瀟灑不羈的留信下重新寫下完整的補充。
然後兩個人就跑了!
呵呵,即使措辭再嚴謹,內容再謙卑,也不能掩飾雁危行那廝在寫下信之後就帶著姑娘跑了的事實!
而且有這個事實在前,魘兒再去看這封信,只覺得雁危行那措辭嚴謹的補充怎麼看怎麼覺得嘲諷。
——既然我都要帶著你們姑娘跑路了,那也就大發慈悲的留下一封信告知你們我們的去向吧,你看我說得詳不詳細?
——我還能留下一封挑不出毛病的信之後再優雅從容的帶你們姑娘跑路哦,你們都沒有發現。
——哎呀,兮兮真可愛,留信都留的這麼可愛,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說詳細一些吧。
魘兒頓時被自己的腦補氣炸,盯著那封信的眼神幾欲噴火,也不管自己所腦補的究竟是不是雁危行真實想法。
但她認定他絕對是這麼想了!
畢竟雁危行這信留的實在是太嘲諷了。
而且顯然不是魘兒一個人這麼覺得。
舅舅把十根手指捏的咯咯作響,怒極反笑,呵呵道:「雁危行!這是在對我挑釁嗎!」
一旁的淨妄小心地看了一眼面前這兩個憤怒到了一塊的人,終於替自己摯友說了句大實話。
他小小聲道:「但是這明顯是小城主拉著雁危行跑的吧?看信就知道了……」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
因為在他第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便已經被兩個人死死盯住了。
事實證明,你和一個盛怒之下還偏心眼到極致的人是講不成道理的。
魘兒冷笑:「他那麼大一塊頭,姑娘還能強行綁他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這是故意誘惑姑娘的吧!」
秦擲風:「道德淪喪!無恥之尤!我還沒死呢雁危行那廝就敢當著我的面帶兮兮走,我要是死了他會怎麼對兮兮!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淨妄弱弱的掙扎:「我覺得倒也沒這麼嚴重……」
然後他就被兩個人交手揍了一頓。
他挨揍的時候,全程安靜如雞的無音宗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一行人排排蹲在院門口,聽著裡面傳來的慘叫聲和毆打聲,發出感嘆。
宗主:「臥槽!」
小師姐:「臥槽!」
二師弟:「臥槽!」
小師妹搖頭憐憫:「這也太慘了。」
然後幾個人一同發出憐憫的嘆息聲:「唉!」
隨即揣著手,繼續聽裡面的慘叫聲。
半晌之後,比較靠譜的大師兄終於從這件事裡抓住了重點,皺眉道:「雖然但是,他們要是跑路了,咱們的禮樂還準不準備?」
宗主呆了片刻,拍板道:「繼續準備,跑路又沒說是真私奔,只要他們還舉行婚禮,那肯定得有禮樂,反正他們付了定金,我們繼續練唄,要是他們真私奔了……那火速聯繫下一家,咱們練好的禮樂不能浪費!」
幾個人都覺得宗主和大師兄說的有道理,合著裡面的慘叫聲又討論了一會兒,心滿意足的吃飽了瓜,摸著肚子跑了。
……
七天之後,魔族。
雁危行和年朝夕帶著黑色的斗笠走進一座魔城。
他們進城時,守衛的魔兵看了他們一眼,但因為滿大街如他們一般打扮的魔修不在少數,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揮手讓他們進城,甚至因為他們在城門處稍微停留了片刻,神情還有些不耐煩。
走進城後,年朝夕小心地湊到雁危行耳邊,低聲道:「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剛剛甩了他們魔尊的臉色。」
她湊的很近,吐息落在了他的耳朵上。
雁危行耳朵有些紅,神情也有些無奈。
他只能低聲說:「別鬧。」
年朝夕便笑眯眯地離遠了一些,打量著面前的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