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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加央起身摸摸容姝的斗篷,又看看鞋底,還說沒出去。
他沒作聲,恐怕說了容姝又想別的法子,「這幾天我不出門,陪你。」
容姝道:「都過年了還出去,忙也不能忙的連年都不過了。」
她看了眼耶律加央,「去梳洗,一會兒吃飯。」
臨近年關,每天吃的都好,今年養的牛羊多,殺的肉也多,成天有牛羊肉,又有蔬菜水果,不必擔心吃多了上火,總而言之,烏邇人一個個面色紅潤,眼睛黑亮,,氣色極好。
大年之後,耶律加央又忙了起來,肩頭的擔子太重,又不能與人說,幾回夢醒,夢見的都是容姝回了大楚,他醒了就在床上坐一會兒,然後就著冷水洗把臉,騎馬去後山練兵。
將士更苦,苦也沒人說。
只能苦中作樂,煮了雪水,燒著火鍋,說王妃做的火鍋真好吃。
一個個壯漢蹲在地上,咧著嘴笑,耶律加央心裡一抽一抽的。
以血肉護河山,若不練兵,怎麼護著烏邇,護著妻兒。
耶律加央深吸一口氣,不練兵,怎麼護著容姝。他最怕的,就是起戰事,大楚皇帝要容姝回去。
大抵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二月份,大楚使臣徐景行隨商隊抵達烏邇,帶了大楚皇帝的親筆書信。
上面言明太后病重垂危,思女心切,想見晉陽公主,書信上蓋著玉璽和大楚皇帝的私印。
徐景行跪在地上,聲音誠懇,「還請王上體諒一位母親的思女之心。」
耶律加央看著徐景行,攥緊了拳頭,二月天暖,真是回去的好時候。
哪怕心裡知道不應該,可耶律加央還是忍不住懷疑大楚太后的病是真是假,思女心切,好一個思女心切。
耶律加央面寒如霜,徐景行心沉如水。
徐景行斂住神色,離上次見到耶律加央已經有兩年了,烏邇人遊牧為生,隨水源而居,如果不是商隊,他絕對找不到這裡。
耶律加央也變了,兩年時間,這個人鋒芒更盛,狼王已經露出了獠牙。
徐景行道:「太后娘娘病重垂危,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夢中數次喊公主的名字,皇上恐太后仙去,命太醫用良藥吊命,微臣奉命來烏邇,只為完成太后娘娘的心愿,接公主回京,見太后娘娘最後一面,還望王上成全。」
耶律加央看著徐景行,當初送親時,耶律加央就見過徐景行,那時徐景行一身戾氣,雖是送親,卻毫無恭敬之心。
這回再見,徐景行跪在地上,曾經西北大將軍,跪在地上,低在塵埃里,就為了讓容姝回大楚。
耶律加央半分都不願意。
哪怕容姝想回去,他也不願意。
耶律加央笑了笑,「徐大人如此言情意切,本王若是不同意,倒顯得本王不通情理,只是這事不是小事,徐大人先歇息,解解乏,明日再議。」
徐景行皺了皺眉,無論如何,這次他都要帶容姝回去,「王上,太后身體抱恙,耽誤不得,微臣恐公主遺憾終身。」
耶律加央鬆開手,攥了太久,他手上指節處泛起了白印,「本王現在去見王妃。」
徐景行聽見王妃這兩個字,心抽疼一瞬,很快,他又調整好,「多謝王上體諒。」
耶律加央從帳篷里出去,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進王帳,容姝不知道為何大楚會來人,《朱顏》里根本沒有這段劇情,她以為是景和七年,如今才是景和三年。
徐景行來,必然和她有關,她人在烏邇,難不成要讓她回大楚。
容姝見耶律加央進來,開口問道:「大楚使臣怎麼會來。」
耶律加央沖容姝笑了笑,「你先別擔心,你皇弟寫信說你母后病重,很想你,讓你回京一趟,年初病的,一直不見好,阿姝,先收拾東西吧。」
容姝心裡一緊,她本就不是這裡的人,對太后,對大楚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而且她知道原身死在大楚,對大楚本來就有種難以言說的懼怕。
可是誰都知道她是公主,孝字大於天,太后病重,回不回去由不得她。
容姝偏過頭,不去看耶律加央,「從烏邇到盛京,要三四個月,我再回來,就是九月份了。」
耶律加央道:「到時候我去永州接你。」
不知為何,容姝覺得鼻子有些酸,她想說大楚離烏邇很遠,送信都送不到,想說很多話,可到嘴邊只剩一句,「那我先去收拾東西。」
耶律加央心裡怕,怕再遲一些,容姝就見不到她母親,更怕容姝不回來,怕歸期未定,前路未定。
「我幫你。」
耶律加央按住容姝的手,不像幫忙,倒像是攔著她不讓她動,「阿姝,你嫁過來是為了和親,為了兩國百姓,我早知你不願。」
「從前,我也想過冷著你,晾著你,他日兩國再開戰,你能完完整整地回去?你我都知,和親只是權宜之計。」耶律加央頓了頓,「但現在不一樣,你是烏邇的王妃,我喜歡你,心悅於你,我不能眼看著你走卻什麼都不說。」
耶律加央道:「阿姝,一定要回來,你若不回來,我定然……」
踏平大楚,直取盛京,不管容姝多麼在意大楚,多麼在意親人,他都會這樣做。
容姝踮起腳,親了耶律加央一口,「我會回來。」
第四十八章 回大楚的第一天景和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