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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只有呼吸聲和風沙的聲音,像人在耳邊低喃,但是這群鐵錚錚的漢子,後背出了一層汗,被風一吹,後心涼颼颼的。
爬到沙丘上,已是半個時辰後。
鞋裡全是沙子,還有人丟了只鞋,尼瑪讓他們吃點東西,吃飽了,一會兒才有力氣跑。
他們坐船來的,大楚人有馬,人腿可跑不過馬腿。
吃完東西,尼瑪眯著眼睛看沙丘下面的運糧車,離得有點遠,但是烏邇人的箭法一向好,這麼遠的距離足夠了。
他撕下袖口的布,浸足了火油,然後綁在箭杆上,只要一點,就會燒起來。
丹增等人也是這麼做的,箭矢很多,綁布條浪費了一點時間,火石摩擦,豆大的火苗被風吹得抖了一下,可是一沾上布條,就猛地燒起來了。
火光照亮了每一個人的臉,尼瑪瞄準沙丘下火把照耀的運糧車,把弓拉到最滿,哪怕手指被火苗燙到了都沒皺一下眉頭。
說時遲那時快,火箭恍若流星,一個接著一個地從沙丘上飛下來。
火光把天空都照亮了。
寧褚醒了,他抬頭望著天,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去護糧草,把馬車拉走,可是,累了一天的馬哪兒會管他,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寧褚要去搬車上的糧食,卻趕不及了。
火箭從天上落下,裝糧食的麻袋一下子著了起來,開了一朵絢麗的花。
一支箭,兩隻箭……他回頭望向沙丘,那裡的光還在,是烏邇人。
來不及多想,寧褚就把提前裝好的沙袋倒進糧車上,糧車燒了大半,火見風漲,從一輛車燒到另一輛車上,到處都是煙味,還有糧食燒透的糊味。
所有人都在救火,這是糧食,軍人的命,糧草送不到,延誤軍情,所有人都得死,誰也擔待不起,饒是如此,撲滅火已經是一刻鐘後。
所有人都灰頭土臉,寧褚清點了糧車,糧草還剩一半,這一半還是費心費力救下的,沒有水只能用沙子滅火,麻袋最不耐燒,袋子破了很多,還有糧食從車板的縫隙上漏出去,也就是說,救下來的糧食有糊的,焦的,還都是混著沙子的。
寧褚眉頭皺的死緊,額頭青筋暴起,「把糧食裝好,放煙霧彈。」
羽十三放了顆煙霧彈,紫色的煙花升到天空,然後咻地一聲爆開。
倘若有人看見,自會知道這裡有變,若是能攔到那幾個烏邇人最好不過,倘若不能,也能把這些糧草運過去。
下屬的臉色變來變去,「將軍,糧食里混了不少沙子,就這樣裝起來……」
沙子,燒焦的,這樣的米和面,怎麼做飯,做出來還不一口沙子,那得多咯牙。
寧褚額頭青筋跳了跳,「不這樣難道你把沙子挑出去?」
*
丹增走沙漠走了幾十回,當初跟著商隊,一次次跑,風裡來雨里去,沒有白跑,至少沙漠他是熟的,帶著人繞到了小路上,有夜色和黃沙掩蓋,足跡不一會兒就會被風吹散,大楚人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
他覺得痛快,想要大聲吼幾聲,但是這不是好時機,現在他們並不安全。
看那煙花,他們逃得並不遠。
尼瑪眼睛亮亮的,「快點,箭還剩多少?」
射出去二十多支箭,還剩三十多支。
若是大楚來人,他們只能靠著三十支箭保命。
幸好完成了任務。
尼瑪心想,要是把糧車全燒了就好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用沙子滅火,吃飯還不吃一嘴沙子,嘎吱嘎吱的。
丹增現在只想回去,生死一線,若不是常走沙漠這條路,這回真的玩完了,他現在想見烏音珠,想極了。
*
徐景行派的人沒趕到,差了半天多的時間,糧草被燒,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寧褚難逃其咎,他負責運送糧草,此次大半責任在他。
現在也不是追究誰的過錯的時候,徐景行只問了句,還剩多少。
糧草還剩一半,已經是壞消息重難得的好消息了。
可是,看見剩下的一半糧草之後,徐景行臉色沉得能滴水,「這就是一半糧草。」
寧褚嘆了口氣,「徐將軍,這已經是奮力救下的,末將還要回京復命,回京之後,末將自去領罰。」
第九十九章 回烏邇的第四十天大楚不……
無力回天。
一半糧草都摻了沙子,米還能把沙子篩出去,洗乾淨再煮飯,那面怎麼辦,面比沙子還要細,而且,面不能洗。
軍營原來的糧草只夠十日,就算再不願意,也只能靠這些糧食度過以後的日子。
徐景行看了寧褚一眼,「寧將軍一路小心。」
糧食和草料被送到軍營後方,廚子得緊著把沙子篩出來,沙漠裡的沙子真黃啊,還細,剩下的四十多車糧食得一袋一袋的篩,米里的沙子篩出來重新裝好,等著煮飯的時候把米多洗幾遍就行。
可面篩過之後,顏色還是黃的,白面里摻了土,可不就是黃的嗎。
軍營的廚子生了一肚子氣,又敢怒不敢言,這好好的糧食弄成這樣,做飯費事是一方面,那摻了土的面能好吃嗎,再說了,還有糊的焦的,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啊。
這麼一想,對烏邇未免生出幾分敵對來,若不是烏邇人攔截糧草,把車燒了,這些糧食還好好的呢,烏邇人太過陰險狡詐了,能想出這種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