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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還是冷的,尤其是西北的夜。
寒風侵人,徐景行守在馬車旁邊。
荒漠裡連棵樹都沒有,徐景行就拄劍而立。
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馬車,心中痛苦不已。
他知道,容姝還在怪他,只是當初大楚戰敗,他實在無能為力,只能送她去和親。
幸好,馬上就回大楚了。
馬車走的慢,不比熟路的商隊,日夜兼程,到大楚邊境已是一個半月後。
風吹日曬,徐景行下巴起了一層青茬,人也黑了,他翻車下馬,走到馬車前面,「阿姝,到永州了。」
容姝怪他,徐景行知道,但他相信總有一天容姝會消氣。
這一路上,徐景行時而喊公主,時而喊阿姝,容姝糾正不起,便隨他去了。
容姝從車窗向外看了一眼,這便是大楚,這就是永州。
街上熱鬧非凡,街邊最大的酒樓掛著「晉陽火鍋店」的牌匾,客人進進出出,更有小二點頭相送。
「客官慢些走,下次還來吃鍋子。」
「吃火鍋還要來晉陽火鍋店,別的地方味道不行。」
來得多了就記住了,這家火鍋店和晉陽公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好吃是一方面,敬佩公主是另一方面。
更有提著油紙包的,想來裡面是吃不完的菜,客人臉上帶笑,一個個肚子渾圓。
徐景行看了眼容姝,道:「阿姝,所有人都在等你回來。」
這是她帶來的改變,曾經荒涼的邊城,如今已經熱鬧非凡,路上有身著綢緞的行商,和面容溫和的江南女子,有的穿絲綢,有的穿華服。
這是和烏邇完全不同的景象,容姝不由多看了兩眼。
她曾在來路上問過徐景行,太后病情如何,徐景行說太后昏迷不醒,用好藥吊著,幾次醒來也是喊她的名字,皇上無法,遂派他前往烏邇。
可如今看來,百姓並不知太后病重,也許知道,但這消息只在盛京城流傳。
容姝懷疑這消息是假的,因為《朱顏》中並沒有這段劇情,而且,七年後太后娘娘還活得好好的。
替身文,總有黑化白月光回去,發現原來站在她這邊的人全站到了替身那邊的劇情。
太后再見長公主,覺得這個女兒哪裡都變了,那個天真善良的公主滿身尖刺,變得認不出了,「姝兒,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了,你從前不是這樣子的。」
曾經的容姝,天真明媚,大方典雅,臉上時時帶著笑,現在呢,臉上只剩怨恨。
那點子情誼消磨殆盡,什麼都不剩了。
容姝想不通,為什麼現在接她回盛京。
徐景行問不出來,只能等回京再看,而盛京城的那些人認識的是從前的長公主。
容姝已經想好了,若有人懷疑,她便說從前的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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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姝猜的不錯,太后病重垂危的消息在盛京已經傳遍了,而徐景行奉皇明去烏邇接長公主回京更不是秘密。
趙顏兮這幾日進過皇宮兩次,壽康宮一股藥味,難聞得很。
真是做戲都要做全套。
趙顏兮止不住心煩意亂,現在是三月,用不了多久,容姝就該回來了。
容姝一回來,恐怕再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趙顏兮自嘲地笑了笑,笑著笑著眼角就流出一行清淚,紅秀手足無措,半跪在地上道:「姑娘你別哭啊,這好好的怎麼哭了呢。」
趙顏兮一把握住紅秀的手,「容姝要回來了,她要回來了!」
紅秀被趙顏兮握的手疼,但她顧不得這些,「姑娘,長公主回來是因為太后病重,看過太后就回去的,您瞎擔心什麼呢。」
趙顏兮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怎麼能不擔心,因為她發現太后病是假的。
早在太后剛病時,她並不知道皇上要接長公主回京,還進宮去侍疾,那時是正月,天冷的厲害,她辰時就起,傍晚才回。
結果太后是裝病,起初她只是覺得太后病的不嚴重,能坐著能說話,氣色也很好,後來皇上下令,太后身體抱恙,病重垂危,要接長公主回京。
太后才說,她是想女兒了,她故意把病說的重一些,就是想接容姝回來,看看容姝。
那她呢,她算什麼。
誰都知道長公主要回京了,跟在她身後的世家子弟一夕之間變了個人,所有人都在等容姝回來。
趙顏兮很想進宮問問,容姝回來了,她算什麼,為什麼前陣子對她那麼好,現在卻要接容姝回來。
更可笑的是,接容姝的人是徐景行。
是誰不好,為什麼偏偏是他,曾經的青梅竹馬,婚事都定了,徐景行見了容姝,怕是要把臉湊過去,擺尾乞憐。
她呢,她只是一個替身。
容姝回來,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趙顏兮有些羨慕紅秀,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敢和母親說,母親前日還問她為何不進宮。
進去做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容姝要回來了,那是公主,她不過是侯府的二小姐,他們有時間理會理會,沒時間看都不看一眼。
趙顏兮慢慢鬆開手,「紅秀,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和親的是我,被他們心心念念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陰溝里的老鼠,連出門都害怕。」
從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倉惶,盛京城多少人在等著看她笑話,不用她自己想,就有人提醒她說,長公主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