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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庭想往外跑,只要把趙大夫喊來就有一線生機,可是,還沒走兩步,她胸口就涼了一下,低頭看,是一抹銀白色的劍尖。
雷聲轟鳴,容姝好像看見了耶律加央,又好像看見了烏音珠,可睜開眼,只有花紋繁複的紗帳。
趙大夫不見了,金庭也不見了,伺候的人是臉生的丫鬟,容姝摸了摸肚子,崗尖也不見了。
丫鬟端來一碗藥,「公主,先把藥喝了,喝完藥,身子就能好了。」
容姝把臉轉向裡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譽來了,他道:「阿姐,你不喝自有人餵你,這個不行,就換一個。」
換下的那個人,自然沒有命活。
容譽了解容姝,她心軟,不會忍心的。
可容姝連自己都救不活,哪兒管得了別人,她一口藥都沒喝,最後是容譽讓人趁她睡著硬餵的。
藥,養身子的湯,一直到了八月份,容姝身子都沒好,下床都是件難事。
容姝想過,一頭撞死,或者找條白綾,可是那麼多人看著她,她想死都不行。
而另一邊,平陽侯府二小姐和當朝天子的婚事被人議論紛紛。
趙顏兮時常進宮,盛寵不衰,她聽說了容姝的事,只嘆了句可惜,當初她要是沒去和親,一定能有個好歸宿。
趙顏兮道:「希望她能想通。」
丫鬟恭維道:「皇上可是為了姑娘跟長公主動了手呢,皇上真寵姑娘。」
聽說公主府半夜端出來好多血水,容姝應該傷的不輕。
趙顏兮搖了搖頭,「她畢竟是皇上的姐姐,又為大楚百姓做了那麼多,希望都能好好的。」
*
很快就到了秋日。
落葉蕭蕭肅肅,容姝被關在了公主府,有稜角的柜子都被包上了,屋裡沒有刀,吃飯睡覺都有人看著。
上好的藥吊命,太醫院的太醫日夜守著,鬼門關的人也能拉回來。
她聽說丞相病了,是因為趙顏兮要嫁人了,可謂用情至深。
容姝望著西北方,這個時候烏邇該冷了,不知道耶律加央有沒有被子蓋。
看了一會兒窗外,就有人拿著披風過來,「公主,該回去休息了。」
這是金絲雀,籠中鳥,外面人都說皇上喜歡趙姑娘,可是皇上每晚都來公主府,十里紅妝,一切都是給公主準備的。
有些羨慕,又覺得公主有點可憐,生而為人,誰願意做鳥呢。
容姝看著丫鬟,恍惚之間記起了金庭玉階還在的時候,那兩個傻姑娘……
「我要見容譽。」
容譽來的很快,容姝對他道:「何時成婚,嫁衣準備好了嗎?」
容譽又驚又喜,又喜又怕,「阿姐,你想清楚了!」
容姝點了點頭,「嗯,想清楚了,怎麼說,過去的都過去了,我雖然怪你見死不救,可那畢竟是耶律加央的孩子,你有你的苦衷。」
不等容譽說話,容姝又問:「你打算怎麼處置趙顏兮?」
容譽笑著道:「阿姐放心,我不會讓她再礙你的眼。」
只有「容姝」不在了,「趙顏兮」才能活下去,那種人,一把火燒了才好。
容姝神色漠不關心,她點了點頭,「你安排就好,我不喜人多,不用這麼多人盯著我。」
容譽有些猶豫,他不放心,怕容姝騙他。
「阿姐,你病著,我不放心。」容譽小心哄著,「等進了宮,還住綺蘭宮好嗎。」
容姝點了一下頭。
看著的人沒有少,反而更多了,容譽疑心病重,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卸下心防。
好在,喜轎里只有她一個。
她和耶律加央都沒有穿紅衣,拜堂成親,今天能如願了。
她十六歲時和親遠嫁,離開故土,終此一生,都回不去故鄉了。
容姝摸了摸手腕上的串子,耶律加央肯定還在等著她。
第六十七章 回烏邇的第八天她就是容……
景和七年,七月二十一日,楚皇大婚。
娶的是平陽侯府的二小姐。
傳聞這位趙姑娘容貌姝麗,有六分像晉陽長公主,是難得的好福氣。
可她出嫁那日,長公主府走水,把府上燒了個乾淨。
趙顏兮靠在柜子前,周圍是舔舐的火苗,屋裡濃煙滾滾,門窗被鎖緊,門外還有人看著,她試過,逃不出去。
拍門,也沒人理,屋裡還有點茶水,她把水倒在衣服上,捂著口鼻,爭取一點喘息的時間。
她要死了。
趙顏兮沒有比任何時候更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快要死了。
怎麼要死了,她等著出嫁,容譽對她說,安心在侯府準備出嫁,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她就等著,繡嫁衣,一件一件數她的嫁妝,結果醒來的時候到了長公主府。
外面有喜樂聲傳進來,今天本是她成親的日子。
趙顏兮有點怕,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出嫁的是她,容譽要賜容姝毒酒,可在公主府的卻是她。
她來過公主府一次,所以認得這裡,那麼大的公主府,好像只剩她一個人了。
趙顏兮把臉埋進膝蓋,容譽說過要娶她的,電光火石間,她腦子裡的弦繃斷,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十五歲時,在宮宴上遇見了容譽他們,容譽,徐景行,陳洺之對她很好,好到不像對一個剛見過一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