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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加央搖搖頭,反正他聽不懂。
容姝盯著他眼睛看,既然耶律加央聽不懂,那豈不是說什麼都行,「咳,草原的王身高八尺,力大如牛,一頓能吃一頭羊。」
耶律加央又不是真聽不懂,他想問問容姝這話從哪兒聽來的,但問了不就說他聽得懂嗎。
耶律加央湊近了點,伸手指了指容姝的臉,離得太近,他能看見容姝臉頰上細軟的絨毛,「這兒,紅了。」
容姝把耶律加央的手拍開,跟他說話真費勁,簡直是對牛彈琴。
她伸手揉了一下臉,道:「燭光照的,要不就是你看錯了,快吃飯,都涼了。」
耶律加央拿起筷子,吃飯就吃飯。
這要是容姝她們三個吃,絕對夠吃,可吃慣了烤肉青稞餅的耶律加央,晚上只吃粥怎麼吃得飽。
回王帳之後,耶律加央又吃了一頓。
晚上無事,他躺在床上看帳篷頂,如果能看見外面的天空,天上的星星應該和容姝的眼睛一樣亮。
還說是燭光照的,分明是被誇得不好意思。
耶律加央沉沉睡去,而徐景行帶著送親儀仗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於回到了盛京。
來時走了三個多月,回來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個多月。
天還黑著,六月初的盛京城晨起也是暖的,街上有蟲鳴鳥叫,徐景行先回府梳洗,早飯還沒用,宮裡就下旨,讓冠軍侯去乾清宮回話。
徐景行身形消瘦,他到如今還沒緩過來,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嫁到了千里之外,成了別人的妻子。
可他親自送容姝出嫁,又親自帶著送親儀仗回來,一切早成定局。
徐景行沒心情用飯,皇上傳話應該是為了容姝,容姝對這個弟弟一直很好,姐弟感情深,皇上心裡的難過並不比他少。
徐景行簡單吃了幾口飯,收拾妥當就去了乾清宮。
剛過卯時,乾清宮燈火通明,徐景行發現御前太監已經不是李寶德了。
「奴才張裕,見過侯爺,侯爺隨奴才進來吧。」
徐景行並沒有多想,他跟著進了乾清宮,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淺淡的玉蘭花香。
徐景行有些恍惚,這是容姝喜歡的花,她的宮殿裡種滿了玉蘭,可惜時節過了,現在應該開敗了,烏邇沒有玉蘭花。
容譽抬頭看徐景行,他從前厭惡徐景行,年前皇姐及笄,母后便不止一次說過,冠軍侯武藝高強,軍功赫赫,是為佳婿人選。
他那時只以為自己捨不得皇姐嫁人,看不上徐景行做姐夫,後來才發現,不是徐景行不行,而是任何人都不行。
徐景行已經近六個月沒有見過容譽了,時間過的很快,曾經跟在容姝身後的少年已經能頂天立地,想來容姝知道了,也會欣慰吧。
徐景行撩起袍子跪在地上,「臣拜見皇上。」
容譽:「起來吧,侯爺此行,還算順利?」
「臣幸不辱命,已將長公主平安送到烏邇。」徐景行說完這句,再無其他。
容譽看著閃爍的燈芯,到如今,他唯一能奢求的竟然只有皇姐平安,不然問什麼,難不成問耶律加央為人如何?
草原蠻夷之輩怎麼配得上他皇姐。
容譽讓徐景行起來,他拿出大楚邊防圖,問:「烏邇到底在何處,可易攻打?」
據他所知,烏邇是遊牧民族,隨水源而居,在大漠深處,易守難攻,兩軍交戰,大楚從不知烏邇王帳在何處。
徐景行眼中迸發出一抹亮光,「皇上的意思是……」
「能欺大楚一時,未必能欺一世,大楚斷不會靠一國公主換取短暫的和平,總有一日,朕會把長公主接回來。」容譽會讓千萬鐵騎踏平烏邇,取耶律加央項上人頭。
徐景行砰地一聲跪在地上,「臣願助皇上一臂之力。」
徐景行離開乾清宮是半個時辰後,天蒙蒙亮,遠處宮牆圍了一層白霧,他想,要是容姝還在,就好了。
晨起的霧很快散去,徐景行一人走在街上,他心裡就像壓了塊石頭,讓他連片刻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也不知走到哪兒,徐景行被人撞了一下,他低下頭,是個小姑娘,捂著腦袋。
徐景行往後退了兩步,「真是對不住。」
小姑娘抬起頭,仔細瞧了瞧面前的人,「算了算了,下回小心一點就是了……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面前人的目光太古怪,趙顏兮嚇得往後躲了躲。
徐景行以為自己累糊塗了,以至於眼睛都不好使了,可眼睛眨了又眨,眼前這個小姑娘還是和容姝七成像的樣貌。
只是年紀太小,顯得有些稚嫩。
這不是容姝。
徐景行心裡明白這不是容姝,可是真的太像了,就像是在水中漂浮太久,他終於抓到了一根浮木。
趙顏兮身後的丫鬟護著自家小姐,也幸好徐景行相貌好,看起來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匆匆行了一禮,就帶著趙顏兮回府了。
徐景行目光緊緊跟著,他心裡忽然起了個念頭,容姝不在,有一個像容姝的人在身邊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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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一切容姝都不知道,在這兒待久了,有個顯而易見的好處,那便是自在。
只是自在過頭就有些閒,閒下來就忍不住想自己的處境。
這裡的人很好,烏音珠時不時過來跟她說話,耶律加央會蹭個飯,當然也不是白吃,如果日子一直這麼過下去,她覺得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