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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他在某方面欠缺的教育。
其實早就刻不容緩了,之前關係沒定下來,有些話就連霍聽瀾都覺得燙嘴,想教也沒法教,現在總算能大大方方地教了。
「……那就這麼定了?今天先不說了,回去慢慢和你說。」霍聽瀾純良一笑,又給人家甩鍋,「之前給你的科普讀本你也不看,我倒是想親自教你,但怕你臉皮太薄,誤會我藉由頭占你便宜……正好趁暑假有時間,等過兩天回去了,一天一節課,一節上個四十分鐘,把那本書講完為止,這麼安排你看行嗎?」
「行,都……都行。」
「然後,什麼時候有時間……去醫院查查?」霍聽瀾意有所指地瞄向葉辭的肚子。
葉辭哪敢說不行,只盼著霍叔叔趕緊收手,說什麼都信口應下。
霍聽瀾心滿意足,這才放他去睡覺。
……
翌日。
葉辭不願讓假期過度消磨鬥志,仍與上學時一樣早早起來,利用早晨最清醒的時間背了一會兒古文和英語單詞,然後才去吃早飯。
吃完早飯他就回房做題,壓力太大會起反效果,弦該松也得松松。他根據霍聽瀾的指導制定了一份學習計劃表,每天目標完成就休息,也算是給未來一年充充電。
霍聽瀾說今天任務完成後會陪他到處玩玩,老宅這邊有馬場,能騎馬,附近還有射擊館,能玩兒槍。他到底是有玩心的,學起來勁頭十足,比預計的任務完成時間早了將近一小時,放下筆就興沖沖地找人。霍聽瀾沒在昨晚他們休息的房間,消息也沒秒回,他就隨便找了一位打掃房間的阿姨問,對方說霍先生在二樓茶室喝茶,他也沒多想,直接找了過去,結果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見茶室中林瑤輕輕柔柔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畢竟是你這位霍家家主的先生,將來多多少少要隨你出席一些場合,開了口,說話說得不利落,總歸是不大好的……」
說的原來是他結巴的事。
林瑤說得不無道理,措辭也委婉,可霍聽瀾仍回護著,話音里含著笑,幾乎是在耍賴皮了:「他說不利落,不是還有我麼。我來做我先生的代言人,一樣的……」
「哎呀,」林瑤笑眯眯地揶揄他,「就知道小辭是你的心尖兒肉,半句不順耳的都聽不得。」她不急不躁,徐徐勸道,「我知道,你怕他以為你嫌棄他不夠優秀,怕他自尊心受傷害,我都懂,所以我才不找他說找你說嘛,這本來也不是什麼急事,我也就是給你提個醒兒。」
「知道您是好心。」霍聽瀾笑笑,輕描淡寫地岔開話題,不再和林瑤聊這個。
他知道葉辭語言交流障礙的成因。
上一世,葉辭是在婚後第二年才徹底放下心防向他傾訴了那些事。
那是葉紅君的前夫,葉辭的繼父,一個低等級Alpha。
這人在結婚前和葉紅君戀愛了大半年,一直表現得寡言老實,溫和敦厚,對母子二人千依百順無微不至,哄得葉紅君誤以為自己和孩子找到了後半生的依靠。
然而,成婚幾個月後,那個人渣漸漸在他們母子面前撕掉了偽裝。
他具有相當嚴重的暴力傾向。
而這一人格缺陷在他染上毒癮後變得加倍嚴重。
或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傾瀉暴力,亦或純粹是為了給單調的暴行增添一些樂子,在常規的拳打腳踢之外,他還時不時會以「背課文」的名義來折磨當時年僅七歲的小葉辭。
背誦的篇目當然不局限於小學低年級課本,為了故意刁難人,繼父有時甚至會找來一些艱深晦澀的文言文。
在小葉辭背誦的過程中,錯字、漏字、磕絆……
都會招致毒打。
葉紅君去阻攔,就會一起挨打。
對小葉辭來說,「背課文」在那段煉獄般的日子裡是恐懼的代名詞。
而「說話」這一行為則常常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毒打。
那段時間的小葉辭經常是帶著一身傷去上學,細仃仃的小胳膊小腿,布滿青青紫紫的淤痕,丁點兒大的小孩子,三伏天都裹著長衣長褲,不然沒法兒見人。
葉紅君一直在拼命保護自己的孩子,奈何她與Alpha的體力差距懸殊,離婚過程亦艱難漫長,處處受阻,甚至在成功判決離婚後也一直飽受騷擾。直到那毒蟲為籌措d資以販養吸,蹲了大獄,數年出獄後又因吸d過量猝死,他們母子的日子才徹底回歸了平靜。
可惜這平靜來得太晚了。
在遭受過一段時間的虐待後,小葉辭漸漸意識到,自己在正常說話時也時常會因緊張、焦慮等情緒而出現渾身冒冷汗、大腦一片空白等障礙,好像在被人強迫著「背課文」。而這一問題導致的緊張焦慮也在反過來不斷深化、加重這一問題……就這樣,惡性循環形成了。
長大後,分化成A級Alpha的葉辭擁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在想起繼父時也漸漸不會再感到恐懼畏縮,可交流障礙的問題已是根深蒂固,難以拔除。
要有效矯正葉辭的口吃,心理方面的治療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
對於這一類暴力侵害與虐待,一些自尊心敏感的受害者會傾向於隱瞞,霍聽瀾不確定現在的葉辭是否願意在精神治療師面前揭開這道陳年的瘡疤。
因此,在葉辭主動向他尋求幫助前,他絕不會向他施加任何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