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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葉辭被不上不下地吊了幾天,學習間隙中想的幾乎全是這件事,期待值也拉滿了。
好不容易挨到3月17這天,正趕上周六,學校放半天假,他提著兩大袋子同學們送的生日禮物回家。車駛入霍宅院門,何叔早已在等了,葉辭下了車,何叔叫人接過那兩大袋禮物,沒讓他進主宅,而是引他去輔樓旁的宴會廳。
霍聽瀾不是林瑤那樣愛交際、愛熱鬧的性格,這宴會廳一年都用不了幾次,葉辭乾脆都沒進去過。何叔為他打開大門,午後的陽光朝廳內潑下一片暖光,冰川白的理石地面擦拭得光可鑑人,廳內沒開燈,垂地的猩紅窗簾遮光效果極佳,遠處的事物盡隱在昏暗中,葉辭邁進去,只來得及瞥見些模模糊糊的輪廓,何叔就忙不迭在他身後關閉了大門,那手速,活像個開黑店的在逮人。
門一關,偌大的宴會廳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霍叔叔?」葉辭叫了一聲,因緊張,嗓子輕飄飄的。
心臟咚咚狂跳起來。
忽然,黑暗中傳來「咔噠」的輕響,像是有開關被扳動。
接著,不遠處有什麼被照亮了。
那東西方正、細高,是個小型展台,有點兒像博物館中用來陳列文物的那種,烏木台面,柔亮絲緞,就是沒扣玻璃罩。那道光柱打得很矜持,像話劇舞台上的追光,僅僅映照出這方寸明亮,遠處事物仍看不清。
……上面放的應該就是霍聽瀾給他的生日禮物吧?
葉辭唇角一揚,雀躍地,快步走過去。
緞面上擺著一封信,一把銀制長命鎖,信紙是折起來的,紙背上寫著「零歲」二字。
葉辭心急那禮物,便先將長命鎖拿起來摩挲了下,鎖頭色澤銀灰,鎖面上雕刻稚童騎馬的紋樣,銀鏈綴著四顆小鈴,雕工古拙,鎏金淺淡,磨損中透著歲月感,像是傳承百年以上的古董。
葉辭展開信紙。
紙面上,洋洋灑灑的,是霍聽瀾鋒銳的鋼筆字。
「……19年前的今天,你剛出生。那時我12歲,如果我當時已出現在你的生命中,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霍叔叔』,只能是『鄰居家的小哥哥』……
「……聽母親說,你夜裡很少哭鬧,才誕生幾個月就已經那麼乖巧。她還說,在給你鍛鍊手指的橡皮玩具中你最喜歡一匹小馬,可惜已經弄丟了……
「……零歲的生日禮物,正巧可以補給你一個童子騎馬的長命鎖。這把鎖是我曾祖父幼年時佩戴過的,而他離世時已是一百十一二歲高齡,無病無痛,是喜喪。因此我想這把鎖一定是十分靈驗的……
「……長命鎖,鎖百歲,一鎖富貴春,願我的寶貝長命百歲,無災無病,這是當時12歲的霍聽瀾小哥哥送給你的禮物。」
葉辭攥著那把銀鎖,是金屬,卻不冷硬,掌心涌動著柔潤的暖。
他倏地紅了眼圈,將信反覆讀了幾遍,像要把字字句句鐫刻在心頭,隨即珍而重之地將信紙折好,暫時放回原位——
第二道光束已亮起。
而借著兩道光,葉辭終於能勉強看到遠處。
那影影綽綽的,大約有十幾份類似的禮物與信件,他拿不過來,只得先放回去。
下一封信上,寫著「一歲」。
再下一封信,寫著「兩歲」。
再再下一封……
霍聽瀾為他補齊了自誕生到十八歲的每一份生日禮物,並且都不是亂送,都像那把長命鎖一樣,與相對應的年齡相關聯,有其深意,這其中花費的心思難以想像。
「……15年前的今天,你還在上幼兒園,聽母親說……」
「……這是當時16歲的霍聽瀾大哥哥送給你的禮物。」
「很遺憾,我沒能更早地出現在你的人生中,只能以這種方式補償一二。」
「……」
不僅是禮物,他還假設了如果當時自己已出現在葉辭的生命中,他二人會是怎樣的光景。
「……3年前的今天,你16歲,徹底完成了從孩童到少年的轉變。我想當時28歲的我會送給你一匹真正的、漂亮的小馬,當時你是個Alpha,喜歡追求速度與刺激感,我願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尊重你的愛好。聽母親說,你偷偷與別人學習騎摩托,這樣不太好,一匹馬或許會更合適,我會教導你如何駕馭它,而在你學會之前,我只好選擇與你共乘……」
「……這是一匹年幼的弗里斯馬,它聰明,易於控制,性情溫柔,適合馬術的初學者,這裡是一份血統證書,它已經在後院了,等一下你可以去陪它玩耍……」
「……這是當時28歲的霍先生送給你的禮物。」
葉辭一路走一路抹眼淚。
怕淚水沾濕了珍貴的信,他直用袖子抹臉,袖口浸著一片深色的濕痕。
哭得太兇,以至於見到等在一列展示台盡頭的霍聽瀾時,他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寶貝。」霍聽瀾朝他張開雙臂,微笑溫柔英俊,善解人意道,「不用說話,抱一下。」
葉辭撲上去,像要把誰勒死似的,拼命抱住他,喉嚨哽咽。
遇到他,何其有幸。
霍聽瀾溫暖的掌心覆在他後腦,用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姿勢抱住他,待他緩了一會兒,才拋出最後的「重磅炸彈」。
「十九歲的生日禮物還沒送你……今年開始就不會再錯過了,接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