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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頭,只有眼睛部分鏤空,戴了一個墨鏡。
而這帽子上面還有很騷包的桃粉色反光條。
是那種在雪裡,如果求救……對方能一眼看見的醒目顏色!
楊雪妮:「……」
她略帶糾結地走近。
抱歉,走近了也不能辨認出,這是包軟軟。
幾個《助理》的攝影圍著她拍,但都間隔了兩三米距離,明顯是取個遠景,就要撤了。
但楊雪妮一來,幾個攝影師就招手。
「楊老師,你來了?那我們繼續錄製?」
楊雪妮點頭,「別把電影鏡頭拍進去就行。」
「這沒問題。」
楊雪妮帶著一個攝影師,靠近了包軟軟。
正要把傘撐開,卻聽包軟軟正在跟徐導說話。
「導演,我有個想法,宋玲春,也就是我這個角色,劇本里寫,她越來越冷,終於閉上了眼……」
「我覺得她沒死,只是保存體力,想等待救援,您覺得呢?」
楊雪妮一愣。
宋春玲,她記得這個角色,是一開始被困在雪山等待救援的驢友團七人之一,一個年輕女大學生。
她因為太害怕,不想在原地等死,脫離了七人團。
孤身一人在雪山上找出路。
結果越走越偏遠,被救援隊找到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
「我覺得她這時候單獨走了一大段路,已經知道自己做了錯誤決定。」
「疲憊、體力不支……所以這裡跌倒,她沒有暈過去,是選擇不爬起來。」
「她害怕了,後悔離開大部隊,但也不敢再浪費體力折回去,就躺在這裡想要保存體力,等待救援。」
包軟軟側過小臉,在跟徐導說話。
表情完全蒙在『面具』里,但透出的聲音,卻有任何人都能聽出的認真。
哪怕楊雪妮對她一直有成見,都沒法對著這個聲音,做什麼挑剔。
「導演,您覺得呢,她在這裡還是有點求生情緒的,後悔害怕但還抱著一線期望……所以,這裡還沒死,對不對?」
包軟軟的問話真摯。
且邏輯清楚。
把握到了遇難大學生,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化的多層次心理。
楊雪妮都不由多看了包軟軟的後腦勺一眼。
徐導也認可,「你這麼理解沒問題。待會這一幕,你就這麼演,但倒下去的時候,還是要演出脫力感。」
包軟軟點頭,「好的,這沒問題,導演你要幾分脫力?三分還是五分,我覺得三分差不多了,踉蹌摔倒。」
是牛排嗎?
三分熟,五分熟?
楊雪妮忍不住嘲笑。
這幾分脫力,包軟軟能演得出這種區別?
徐導也有些訝異了,顯然他拍戲這麼久,也第一次遇到問要幾分熟牛排……不是,問幾分程度表演的演員。
「你給我示範下,你三分怎麼樣,五分是怎麼樣?」
這個可以啊。
只要角色沒死,怎麼樣都行。
包軟軟深吸一口氣,立刻走了兩步,出列到前面空地。
想到還有些糾結。
這個要命的劇組,導演徐旭光,是個任性的要命個性,他喜歡看演員臨場的真實反應,只給演員前半段劇本。
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這個角色活到了最後。
畢竟電影名字叫雪山救援,沒叫救援失敗啊。
結果她剛剛才看見了後半段劇本上的字,——#宋玲春,終於無力倒下,越來越冷,閉上了眼……#
她傻了。
生活終於也向她這個小貓貓伸出了魔爪!
包軟軟這下不想閉眼都不行了!
但她還可以掙紮下。
劇本沒寫後面的事……
譬如閉眼也是可以有心跳的。
譬如沒有心跳,也是可以做CPR的。
她還有救!
「導演,你看看哈,我這是三分脫力。」
包軟軟閉眼,走了兩步。
回憶曾經遊戲裡,在漫無邊際的無人區,她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出路。
荒茫茫一片,到處都像是曾經來過,又像是沒有走過。
她絕望、害怕。
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閉起雙眼,都是後悔。
為什麼要一個人來無人區?
楊雪妮呆住了。
她看見這個熊一般的身影,往前行走,一瞬像是被絆倒摔在地上。
沒有表情。
往臉上看,就只能看見那個愛斯基摩人的頭套。
可是肢體語言,一步比一步緩慢、沉重。
寬厚背影都是說不出來的讓人絕望。
跌倒在地,滾了半圈,面部朝上。
動也不動。
像是失去了力氣。
不是肉體。
而是心裡的支撐力量,失去了。
「導演,怎麼樣?啊,我沒摘帽子。」包軟軟坐起來摸了下臉,才想起來。
徐導都哈哈大笑,「沒事,我就看看你怎麼摔,你繼續,五分脫力呢?」
包軟軟立刻爬起來,「五分脫力,就是身體跟心理都到了臨界點。」
她站起來試了試。
這次走出去的熊般笨拙身影,開始晃悠。
無法在雪地上走出直線,一個前傾,手還想去撐維持平衡,卻呼啦啦地往下滾了好幾圈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