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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淮期, 你沒有喝醒酒湯?」
陸淮期不說話。
手上的壓迫鬆了,程一掙扎開, 說:「我去幫你拿。喝了好好睡覺。」
「別走。」她起身的時候,他卻就勢抓住她的衣角。
程一回頭看他。
她問:「淮期,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愛誰?」
「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這個字眼,對他而言太尖銳,像是一下子刺穿了酒精鑄成的保護罩,戳中了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清明。他頓了頓,瞳孔中意味不明,藏著很多情緒又無法言說,一股腦全部兜在黑暗裡。
想起來了一切,微微清醒的陸淮期低聲道:「抱歉。」
程一搖搖頭:「沒關係。快去睡覺吧。」
一場烏龍草草結束。
程一從西間臥室里端出一碗絲毫未動的醒酒湯,已經放涼。
她嘆一口氣,唇角又翹起來。
剛剛乖乖喝掉的話,就不會暴露這麼多了啊。
黑夜裡,明明醉酒的陸淮期,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到以前的事情。
被綁架、被救。他只是心裡對這位叫「程明珠」的女孩子存了一個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後來陸家老爺子讓聯姻,報出來程家程明珠的名字,他想這個女孩從小就識大體,看起來也乖順,說起來小時候那段經歷,總是有點緣分在,便同意了。
他本來沒想培養什麼夫妻感情,這段聯姻,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幫忙遮擋鶯鶯燕燕的妻子,一個商業場上可以協作的家族,所以訂婚前,連面都尚未見過幾次。
可是後來他發現程明珠並非善類,程家也沒什麼良心可言,只有程家的二女兒比較努力正派,總算程家還有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程一簽在他的公司旗下,他願意為她多點資源傾斜,她也每每在證明,她值得這些資源。
然後慢慢的,這段純粹互助的君子之交,就變了味道。
她什麼時候在他心裡留下一個影子?明明她之前那麼不顯眼,原來也能散發出這樣的輝光。
「喜歡」這個詞,對他而言是遙遠的。他本來不說,卻在酒精和情緒的作用下袒露了個徹底。
這段時間,他發現陸淮晏開始聯繫娛樂圈人士。
陸淮期不知道他在綢繆什麼,但他想,想把她保護在身邊。
快三十年沒有敗績的人生,竟也有一天會生出致命的軟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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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生物鐘的原因,第二天程一醒得很早。
不過沒有梅阿姨早。
她正準備出去買菜,還記得程一那天和她說想吃桃花酥,於是早早去買原料了。
程一洗漱完畢,緩緩踱步去西間門口。
西間房門緊閉,裡面沒什麼聲音。
或許還在睡?
程一正打算離開,門卻忽然被他從裡面拉開。
昨晚剛剛一上一下以曖昧姿勢共處過的兩個人,現在在門裡門外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然後一起移走了目光。
「早呀。」程一打招呼。
「早。」陸淮期說,「感謝照顧,好多了。」
兩人都絕口不提昨晚發生的事情。
「讓沈秦來接我吧。不好意思再叨擾了。」他說。
「不著急呀。我們之間這麼客氣做什麼。」程一不答應他,只是在手機上給沈秦報了平安。
「今天中午梅阿姨做桃花酥呢,她的拿手菜,嘗嘗?」她笑眯眯地問他。
看她期待的樣子,好像就能想像出這桃花酥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面對她,他總是說不出拒絕的話,索性答應了。
兩人在各自的房間,一個拿出筆電處理公務,一個在看接下來的劇本。
程一早就發現,她和陸淮期一起,總是能安安靜靜地處理自己的事情,心是沉靜的,安定的。
就像此時此刻。
梅阿姨買了原材料回來,見兩人都在工作,便也不說話,專心去廚房幹活。
快到中午,廚房才響起了一些擀麵的聲音。
麵皮包著黃油,一層層地擀開,然後重疊成黃澄澄的小方塊,不斷重複,開酥的過程比較複雜,但是梅阿姨的動作流利。
程一是會做飯的,跑去給梅阿姨幫忙。
陸淮期雖然吃過各式各樣的美味,但是很少親歷這樣的製作現場。
只見嫻熟的動作中,材料被擀成千層小塊,切割開,又被擺好形狀放入烤箱。黃油和麵團甜滋滋的味道瀰漫在空氣里,間雜著干桃花的香氣。
程一會笑嘻嘻地故意將手指上的麵粉蹭在梅阿姨的臉上,梅阿姨就會笑著罵她不省心。看的陸淮期在一旁也忍不住莞爾,這哪裡像主僕,或許更像一對母女。
烤箱一打開,濃郁的酥點甜香便湧出來,整個屋子都變的甜蜜蜜的。
「嘗一個。」程一端出烤盤,喜笑顏開地端給陸淮期嘗嘗。
那一刻,陸淮期忽然很想捏捏她的臉。
想像她對梅阿姨做的那樣,想把手上的麵粉親昵地蹭在她臉上。
三個人圍坐在餐桌邊吃桃花酥,梅阿姨還去做了一桌的好菜,陸淮期笑著道謝,心裡記下這份善意。
沈秦來接的時候,他們才剛剛開動。於是程一乾脆叫沈秦也進來蹭飯,吃得他連連拍手稱道。
陸淮期回公司之後,吩咐沈秦去準備些禮物帶去觀瀾,感謝一晚上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