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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珠恨意滔天,定定看著宅子的方向,聲音卻是輕柔又可憐:「我想著先前的那些傳言,都說我推了妹妹,想要殺掉妹妹的孩子。天可憐見,誰不知道妹妹連豪格都打不過,她身邊那麼多奴才伺候,我怎麼打得過她。妹妹就是要故意陷害我,可是我又百口莫辯,這盆污水潑過來,我這輩子都洗不乾淨了。妹妹心中對我有恨,待她見到我,以為我又要來害她。」
海蘭珠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仰望著皇太極,露出堅強又柔弱的笑容:「幸虧皇上相信我,只要皇上信,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唾棄我,我也不在乎。」
一番話說得皇太極心裡既感動,又心疼她,把她擁在了懷裡,連聲安慰道:「有我護著你,誰也不敢拿你怎麼樣。福臨已經平安生下來,而且現在長得很好,半點事情都沒有,你也別放在心上。等你養好身子,我們再繼續生,肯定會有兒子的,就算沒有兒子,我以後也會安排好,誰也不敢怠慢了你。」
海蘭珠依偎在皇太極懷裡,拽著他衣襟的手指,因著太用力都已經發白。
她現在上了年紀,先前懷孕都艱難,哪能說生就生。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以為後半生有了倚靠,誰知道卻被奪了走。
她始終不相信自己好好的兒子就那麼沒了,肯定有人害了她的八阿哥。可不管她怎麼說,哭也好,鬧也好,皇太極都是安慰她,覺著是她傷心太過,才誤以為有人害了八阿哥。
海蘭珠就算再蠢也知道,皇太極查出什麼又能如何,若真是豪格或者布迦藍下的手,他也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豪格是他的長子,手中握有正藍旗,其他的兒子還小,以後要是皇太極沒了,小的爭不過其他叔伯,大清的皇位就得落入其他人手中,豪格最有可能繼位。
至於布迦藍,現在生了兒子,又在朝堂上到處露臉,皇太極也不會動她。
豪格是皇太極的兒子,又是男人,在海蘭珠的眼中看來,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而布迦藍憑什麼,做的不過都是些討巧的事情,不過在地里種了幾根長得高一點的莊稼而已。不管早晚,等到天氣一熱,這些莊稼自然都會長起來,又有什麼了不起,皇太極卻當做了不得的大事,還帶她出來當著面炫耀。
她當時生了兒子,科爾沁送了許多大禮,對她噓寒問暖。可等她兒子沒了,布迦藍的兒子出生後,他們的臉馬上變了,轉頭又給布迦藍送了更厚的禮,規格堪比給皇太極進貢。
皇太極就是沒下令,蒙古各部落台吉貝勒也親自來到盛京,主動送上了賀禮。聽說她住在宮外,連城都沒有進,先去拜見了她。
海蘭珠眼神陰狠,死死盯著遠處的宅子,突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手撫著額頭,嬌嬌地道:「皇上,我的頭好暈,心裡也悶得慌,不行了,得尋個地方好好歇息。」
皇太極一聽她不舒服,見她臉色蒼白,忙扶著她,說道:「那我們去前面坐一陣,等你舒服些再回去。」
海蘭珠跟著皇太極慢慢往前走,到樹蔭下的石頭上坐下,她挪來挪去動了動,眉頭微蹙,做西子捧心狀,「皇上,石頭上好涼,坐著也不舒服,我們還是回去吧。馬稍微騎慢一些,就算是顛簸,回去躺上幾天也就緩過勁來了。」
皇太極出城都是騎馬,來時他帶著她共騎一匹,親自把她護在了懷裡。聽她說要躺幾天,馬上說道:「這可不行,你身子不好的話再一顛簸,豈不是會更難受。算了,前面就是布木布泰的宅子,我領著你去歇息一會。」
海蘭珠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得意。她就是要故意找上門去,還要與皇太極一起,看布迦藍能拿她如何!
不過,她還是裝模作樣說道:「皇上,要是妹妹生氣怎麼辦,皇上不要因為我與妹妹吵架,妹妹性子要強,若是生氣了,就是皇上的面子,她也能駁了去。皇上失了威信,若是別人也有樣學樣......」
皇太極本來還有些遲疑,怕布迦藍又會翻臉,聽完海蘭珠的話,覺著臉都火辣辣地疼,頓時沉下臉來,冷聲道:「我是皇上,誰敢對我不敬,就算是布木布泰再厲害又能如何!」
海蘭珠不再說話,靠著皇太極的懷裡,由他攙扶著,裊裊娜娜走向宅子。
福臨一天天長大,也一天比一天活潑,醒著的時候躺在悠車裡,手腳動個不停,看到有東西在眼前晃動,立刻伸著手想要來抓。
平時幾個大的格格只要一做完功課,最喜歡拿著布老虎逗他玩。天氣暖和起來以後,布迦藍經常抱著他出來走動一陣,庭院裡繁花似錦,幾個格格也高興得很,採花撲蝶,他也跟著咯咯傻笑
今天幾個格格去讀書寫字了,布迦藍難得清淨,在寬闊的廊檐下坐著吃茶看文書,國君福晉則在她身邊坐著做針線,不時逗一聲旁邊悠車裡自顧自玩的福臨。
國君福晉看著他嘴裡吐出的泡泡,慈愛地道:「哎喲我們的福臨,長得可真是白啊。以前你還嫌棄他紅,現在你再瞧,竟然比你還要白幾分。這眉眼長得活脫脫就是你,虧得皇上還說長得像他。」
布迦藍側頭看向悠車,福臨的膚色是比尋常人白一些,現在眉眼也能勉強看得出來像她,對比著剛生出來時,幾乎是徹底大變樣。
她也覺得神奇,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如果不是天天看著,她也不敢相信現在鬧騰的小胖子,是當初那個醜八怪紅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