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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格格將頭搖成撥浪鼓,說道:「不要,有額涅帶我們去,我不要跟著汗阿瑪。」
皇太極悻悻收回手,說道:「本來我還想要送你一匹小馬駒呢,不去就算了。」
五格格跑到布迦藍身邊,脆生生地道:「我早就有小馬駒了,四姐姐七妹妹都有。」
皇太極更鬱悶了,抬眼打量著幾個女兒,發現她們已經長高了許多,眉眼都肖似布迦藍。幾人站在一起,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家人,與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布迦藍見時辰不早,吩咐蘇茉兒傳飯。沒一會,蘇沫兒領著宮女提了食盒進屋,擺在了飯廳的案桌上。
皇太極走過去一看,除了蒸鮮魚蜜炙鹿肉等菜之外,居然見到了盤綠油油的菜蔬,他驚奇地道:「這個天氣,這又是哪來的?」
地窖火炕燒起來之後,種了一些菜蔬,如今小菜苗長得正好,廚房去摘了些做了。布迦藍笑了笑,說道:「怎麼,又要送些去給海蘭珠嗎?」
原來先前布迦藍聽到了他的話,皇太極不禁瞪了她一眼,然後識相閉上了嘴。
飯菜清淡,葷素搭配適宜,沒有皇太極在海蘭珠宮裡慣常吃的各種參與滋補食材,對他來說味道也寡淡了些,但勝在菜新鮮可口,他照常吃了許多。
吃完飯之後,布迦藍要午歇,皇太極被趕到了進大門處的前院去歇息。他雖然不滿,見前院屋子寬敞明亮,布置得同樣大氣舒服。
屋裡也有地下火龍,暖意陣陣,拔步床上鋪著鬆軟乾淨的被褥,頓時高興地住下了。
躺在暖和的床上,他想起先前國君福晉的那句話,她總算有了單獨的院子,他貴為皇帝,何嘗不是現在才有了單獨的院子呢
想起來就鼻酸,這麼多年征戰,最後好似什麼都沒有享受到,還沒有布迦藍這個女人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皇太極胡思亂想了一陣,獨自睡覺難得安靜,又遠離前朝後宮的煩憂,沒一會就沉沉睡了過去。
住在這裡實在是太過舒適,皇太極賴著住了兩天,過年慶典酒席太多,宮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最後只得依依不捨回宮。
國君福晉住了幾天之後,也帶著幾個女兒回了宮,過年時的慶典,布迦藍懷孕可以不去,她卻不得不出面招呼。
布迦藍住在外面,逍遙又自在。她帶著三個格格,與蘇茉兒一起,幾人過了一個清淨又溫暖的年。
過年時都是各種慶賀,年後天氣依舊寒冷,朝堂上也沒有什麼大事,遇到需要拿主意時,范文程他們則會出城來找她。
布迦藍肚子愈發大,到了正月底,晚上已經睡不大踏實,這天吃完早飯後,她靠在軟墊上又眯了一會。
醒來後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庭院裡白茫茫的一片。
布迦藍正在發呆,這時,聽見略微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轉頭看去,蘇茉兒正急匆匆走上前,臉色微微泛白,神色凝重,低聲道:「福晉,八阿哥沒了。」
第五十一章 ·
盛京被春雪覆蓋, 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雪停後出了太陽,比下雪時更冷,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進去, 凍得人全身都痛。
和諧有禮宮門前,宮女們跪在雪地里, 不時有人直直倒下去, 再也沒了聲息。
偶有血浸入雪中, 結冰之後,像是冰晶里包裹著紅梅,美得晶瑩奪目。
這般的美景, 卻無一人欣賞,隨著身邊的同伴不斷倒下死去,宮女們已經被凍得麻木,因著即將到來的死亡,陷入了無邊的絕望恐懼中。
國君福晉匆匆趕來,看到門前一地或死或半活著的宮女們,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實在不忍直視,忙別開了眼, 掀簾進了屋。
屋子裡,皇太極坐在炕上, 如同石像般,雙目通紅,怔忡發呆。海蘭珠伏在他懷裡,哭得聲音已經嘶啞, 從喉嚨里擠出聲聲哀鳴。
他們身邊,躺著裹起來的襁褓。國君福晉只瞄了一瞬, 即刻收回了目光,屋子裡又熱又悶,她無端覺著後背發寒,抿了抿嘴,喚道:「皇上。」
皇太極這才發現國君福晉,抬眼看向她,只聽到她說道:「八阿哥已去,屋子裡熱,還是早些收斂了吧,也能讓他走得安心。」
「啊!」突然,躺在皇太極懷裡的海蘭珠,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大叫一聲蹦了起來,連皇太極都被她撞得倒在了炕上。
海蘭珠如同瘋了般撲向國君福晉,伸手就朝她臉抓來:「滾!誰也不許碰我的兒子,現在如了你們的意了,你們向來嫉恨我兒,看不慣我兒,現在趕著來看笑話了!」
國君福晉躲閃不及,臉被海蘭珠的長指甲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很快就有血珠子浸出。她又痛又怒,反手就一巴掌還了回去,「啪」地一聲,打得海蘭珠趔趄後退,捂著臉尖聲大叫,然後撲上來與國君福晉扭打在一起。
皇太極從傷心中回過神,怒吼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發了狂的海蘭珠,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閉著眼亂抓亂打,嘴裡不停尖聲叫嚷:「黑了心肝的,你們就看不得我好,自己生不出來兒子,就恨不得我兒子去死。現在還跑上門來看戲,我兒子就是被你們這些賤人害死的,我今天跟你們拼了......」
國君福晉上了年紀,海蘭珠又拼勁了全力,不斷偏著頭躲閃,手上還是被她抓了好幾道血口,心裡的怒氣也更甚,口不擇言罵道:「小賤人,仗著一張臉長得好看就作威作福,生了兒子有什麼了不起,還妄想著要爬到我的頭上來。我一大把年紀,伺候你生孩子坐月子,你不念著我半點好,還血口噴人。你兒子不是福星轉世嗎,如今被老天收了去,那是老天長了眼,活該,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