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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冷冷地道:「她擔不擔得起,各位心中自然有數,何須用我多說!」
代善吃了憋,不再吭聲了。多爾袞由原本的幸災樂禍,變得快被酸水淹沒。
八阿哥沒了,皇太極比努爾哈赤沒了還要傷心,如今布迦藍快生孩子,他半點都不放在心上,還要她做事,她嫁給他,真是老天瞎了眼。
范文程遲疑了片刻,問道:「皇上,出兵喀爾喀,可要與首輔商議之後再做決定?」
皇太極想到宅子裡的溫暖與寧靜,他現在只想躺在那張鬆軟的床上,沒有哭鬧與將要將人吞沒的悲哀,什麼都不想,好好睡個昏天暗地,毫不猶豫說道:「備馬,我這就出城去!」
多爾袞眼中的鄙夷更甚,沒出息的狗東西,什麼事情都要布迦藍拿主意,算什麼男人!
其他人也跟著沒有說話,既然盛京都讓一個快要生孩子的女人守著了,出兵打仗這麼大的事情,去請示就請示吧。
只是,如果布迦藍若是生了個兒子......
湖邊別莊裡。
布迦藍聽到蘇茉兒說八阿哥沒了,她呆了片刻,問道:「怎麼沒了的?」
蘇茉兒說道:「具體也說不清楚,過年時和諧有禮宮把他帶出去過幾次,參加慶典筵席。後來又是請吃酒,進進出出那麼多人,照顧八阿哥的宮女奶嬤嬤一大堆,誰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自從過年後,八阿哥就開始生病,本來好了一些,誰知突然又病重了,守著的宮女打了個囤,早上醒來後,就發現八阿哥沒了。」
不管誰生了病,他們還是習慣先到各處祭拜,再請薩滿跳大神。大夫水平也不好,那么小的孩子,也無需人費心,隨便一下就弄死了。
蘇茉兒繼續道:「聽說和諧有禮宮大福晉當場就暈了過去,掐人中醒過來之後,就開始痛哭,皇上趕過去,也與她抱頭痛哭。哭完一陣,皇上開始審問,審來審去也沒審出個所以然,直接殺了貼身伺候八阿哥的宮女。其他的全部被罰到外面跪著,如今這種天氣,不知還能活下來幾個。」
人命不值錢,這裡奴才的命比馬還要賤,對比著皇太極的心肝寶貝,她們沒有全部被砍頭,估計是皇太極要顧著傷心過度的海蘭珠,還沒來得及收拾她們。
布迦藍撫摸著肚子,皺眉道:「你出去給國君福晉遞個消息,看她能不能救一救,若是不能救,我看能不能回去一趟。」
蘇茉兒馬上急著道:「福晉,下雪路滑,你可千萬別衝動啊,若是傷了肚子裡的孩子,那該如何是好?」
布迦藍嘆了口氣,說道:「你且先去,我不會逞強的,路上若實在是不好走,我也不會回去,盡人事看天命,且看她們的命吧。」
蘇茉兒無法,忙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她與國君福晉還有幾個格格一起進了屋。
布迦藍看到國君福晉臉上的抓痕,愣了下問道:「這是海蘭珠抓的?姑姑與她打架了?」
國君福晉先打量著布迦藍的肚子,問了幾句,見她一切都好之後,讓人把幾個格格帶下去,反正她都已經知曉八阿哥沒了,也就沒有隱瞞,仔細說了前後的經過。
「我本不想來,免得讓你擔心,可我實在是沒處可去,宮裡就那麼大點的地方,避也比不開,我不想見到他們,好似他們才是一對,其他女人,都是他們的絆腳石。說起來可笑得很,以前我以為自己早就看淡了,可是我還是看不開,幾十年了,哪能說看得開就看得開呢。
先前我覺著吧,對比起代善他們,皇上還算好的,後來我聽說豪格與他吵過一場,提到了烏拉那拉氏。當年我也在,知道這件事,說起來,烏拉那拉沒了,還是我得了好處。當時我還頗為高興,現在想想,我真是蠢啊,他能那般對烏拉那拉氏,也能這般對我們,我又有什麼好高興的?
他不是沒有心,是因著他的心,都給了海蘭珠,恨不得把命都給她。其他的女人,除了成全他們,還能如何呢?布木布泰,我知道你看得開,可是,你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怨恨過?」
布迦藍笑了笑,輕輕搖頭,「我從來不想這些,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想想晚上吃什麼。」
從前世布迦藍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過去的事情,就從不回頭看,因為一切都沒有意義。這個時代就是如此,與其抱怨,不如努力去改變自身的命運。
再說,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什麼感情不感情,要求這些,實在是太為難自己,不管在什麼時候,感情這個東西都太稀缺。
皇太極與海蘭珠的那份感情,為何會可笑,是因為,他們的深情背後,有太多其他女人的血淚。
皇太極不配談感情,這個時代的所有男人都不配。
窗欞下,原本的梅花已經謝了,只剩下黃色的臘梅還在開放,剪了幾枝插在花瓶里,屋內暖意幽香撲鼻。
布迦藍倒了杯紅棗茶遞給國君福晉,她靠在鬆軟的墊子裡,吃了口甜蜜的茶水,整個人突然放鬆下來,失笑道:「唉,你看我,竟跟你說這些,真是沒意思得很,也是我今天失心瘋了,就不該去管他們。可我要是不管,不出面,又會有閒言碎語,說八阿哥沒了,我這個國君福晉,竟然半點表示都沒有,是我看不過眼,肯定早就在詛咒八阿哥死。
天地良心,那麼大點的孩子,都是做母親之人,我咒八阿哥死做什麼,也不怕報應在我的女兒身上。我要詛咒,也詛咒海蘭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