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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無月笑聲一頓,凌霜君毫不掩飾的蔑視讓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惱怒的神情。
「你憑什麼看不起我?你又比我高貴到哪裡去了?」
他憑什麼看不起他?
他們憑什麼看不起他?
仿佛他是他們腳邊不起眼的塵埃,根本不配和他們這樣的人站在一起。
想著想著,邪無月忽然又笑了,一道血痕橫跨了他的雙眼,血胡亂地被擦了滿臉,讓他的笑看上去更加詭異:「每個人都會死,沒有誰能倖免於難。你也是。」
對他說的話,陸玖不置可否。
打輸了就開始裝神弄鬼的恐嚇,也是魔門的老手段了。
尤其是邪無月現在的破敗之軀,說出現在的話更是沒有半分說服力。
甫一見面,陸玖便感覺到,邪無月不知做了什麼事,竟然透支了全部的生機,整個人的氣息微弱得如同垂暮老者。
這也是一開始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的原因。
這樣的人,用修真界的定義來看,他已經死了。
人沒有了生機,就會死。如今還活著不過是身體靠著還未完全逸散的靈氣強撐著,這樣的人過幾天就會像沙子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他在這些年裡,到底幹了什麼?
陸玖皺眉。
凌霜君圍觀了全程卻沒有發話,此時才說了第一句話:「他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卻一直沒有走,他是在等我們。」
陸玖道:「走什麼走,他這條命也活不了幾天,早死晚死怎麼死都是一個死字,死在我手裡還算是他死得其所呢。」
「這裡的所有人,包括他,都不足以犯下碧海潮生閣滅門案的手段和能力。」
「你也太看得起我們魔門中人了,他們哪有這樣的腦子。」陸玖輕哼一聲,覺得好笑,想當年她都算是魔門中頂聰明的人了還被自己養的狼崽子咬了一口,其他人更是除了莽夫還是莽夫,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讓他們殺人還行,讓他們做局害人,還真做不出來。
一出這事,她腦子裡就轉過去幾個腦殼靈光的,但要說靈光,還有誰能比邪無月這個啄了老鷹眼睛的雞靈光的。
「拜見掌門!」
一眾弟子齊刷刷行禮,高聲喚道。
陸玖轉身看去,來者甚眾,穿著整齊的天衍宗校服,不是下山時那只有幾個人的隊伍,瑤光等人只能跟在隊伍最尾。
看衣服上的紋樣,天衍山門內的高階弟子幾乎傾巢而出,門內常年看不見蹤影的幾個長老也來了。
陸玖:?
凌霜君一路上給他們留了信她也是知道的,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就來了,而且還來了這麼多。
她在門派里的時候都沒見過這麼齊的陣容。
天衍宗最強戰力,都在了。
當然最強的還是凌霜君本人。
「掌門,又出事了!」
還沒等說清楚出了什麼事,就又聽見一陣笑聲。
眾人齊刷刷看向還在地上躺著毫無形象的邪無月,「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請凌霜君,笑~納~」
陸玖:……
她當年好像沒有教他用這麼討嫌的語氣說話吧?
所以是他這個人本身就這麼討嫌。
第43章 黑。
他從未見過這麼高大的殿宇。
也從未見過如此簡陋的殿宇。
高大的殿宇內只有四面有三人環抱粗的樑柱, 和正前方的高台,高台上有一方石座,石座上面, 坐著一個女人。
任何人進到這個大殿都會覺得自己變得無比渺小, 仿佛低到塵埃里,連抬起頭看那個女人的勇氣都沒有。
隨著厚重的大門緩緩關上, 整個大殿內再透不進一絲光,仿佛墳墓。
很奇怪, 在這樣黑暗的情況下,他卻能清楚地看見石座上的女人, 穿著一身紅得扎眼的紗衣,歪坐在石座上,細長的雙腿翹在石座上, 一晃一晃的,自在極了。
他本以為他會很憤怒, 慌亂, 以及仇恨。
可是在不見一絲光亮的黑暗中,在一片死寂中,他的心卻慢慢靜下來了。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冷靜的時候。
他想,他或許應該跪下來, 像其他跪伏在她腳下的人一樣, 五體投地,獻上自己的忠誠。
尊嚴?不值一提。只有活下來才能談別的。
但還沒等到他開口,石座上的女人開口了, 狹長的雙眼不悅的眯起,帶著明顯的不耐,「你怎麼還沒滾?」
「怎麼都沒腦子的嗎?髒成這樣的小孩拿來礙本座的眼?」
空曠的大殿裡, 似乎除了他們倆之外沒有別的人,但是卻有另一個聲音畏畏縮縮地回答道:「這是您吩咐帶過來的……」
「你們就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嗎?我讓帶過來不知道洗洗乾淨再帶過來?帶著他,滾出去。」
「是。」
一陣勁風過,他被一陣帶著腥氣的風帶走了。
撲面而來的腥臭讓他不適的皺緊了眉頭,那黑沉沉的大殿雖然也給他危險的氣息,但卻沒有這樣讓人感到生理不適的味道,這也提醒了他,他現在是在傳說中食生人血肉的魔窟之中。
那個女人也絕非善類。
他心跳如擂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進入了高度戒備的狀態,他想要活下去,刺紅的雙眼之中帶著求生的渴望。
他被人帶去洗澡了,說是洗澡,也不過是被一個長得歪七扭八的壯漢扔進了池子裡,大手抓著他上上下下地涮了幾回,他像是一隻被捏住了後頸的貓,呆滯地被人抓在手裡提上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