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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鐵鑄成高聳的圍牆,尖刺滿布其上, 許多黑色無實體的怨靈穿行其中, 發出刺耳的嘯叫。
一座新的黑色鋼鐵之城在此建立,成了這黑色死寂之地唯一的建築。
他們宴飲作樂, 以殺戮血祭。
沖天的血氣與殺氣掩蓋了生機。
那一處泉眼,大約就在此城之下。
凌霜君已經去聯絡碩果僅存的幾個門派,
他將從不離身的霜雪留給了她,找到泉眼可一劍破之。
陸玖深呼一口氣, 換上從前在魔門的裝束,徑直走入城中。
此城並無守衛,周邊環繞飛行的怨靈也對她的到來視若無睹, 只發出意味不明的譏笑聲。
整個修真界都在因為他們的到來而變得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起源之地就在這裡, 可是過去了許多天也沒有人敢來這裡找那白袍鬼將的麻煩。
這裡既是災厄的起源地, 也是那白袍鬼將的所在。
當日他降世的場面許多人都見了,也見到了他那一手奇詭的手段。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他的手段,但大家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稍有不慎就會變成他手下沒有神智只知殺戮的怪物。
大家都怕了。
這裡不做防備不設守衛不是因為防備鬆懈, 而是那東西的一種驕傲。
他自恃整個修真界沒有人會不開眼來找他的麻煩。
陸玖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此城中唯一的正殿。
說來奇怪,整座建築看著很奇怪,走進來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還有許多用精鐵澆築的花樹,看著不成什麼形狀,妖邪中又透出幾分詭異。
殿中四處燈火通明, 但卻是以人頭骨作燈高吊在房樑上,從空洞的眼眶處透出幾分光亮。
長相奇形怪狀的黑影們分列兩旁,觥籌交錯,杯中搖晃的卻是猩紅的血色。
正中斜倚在榻上的正是那白袍鬼將。
「喏,讓我看看是誰來了?」
陸玖甫一進入,周遭就安靜下來,換成了許多意味不明的打量。
「我的好徒兒曾告訴我找到了鑰匙,當日沒有細看,如今看來想必說的就是你了?」
前一刻它還在百米之外,可下一秒,他的聲音就已經到了陸玖的耳側。
黏膩濕滑的目光仿佛將她纏住,讓她感到一陣噁心和反胃。這麼近的距離,她仿佛都能聞到它口中的腐臭味。
陸玖面不改色,甚至還帶上了一分笑:「想起空明曾經說過的話,我想我興許能對尊下提供一些幫助。」
它靜默些許,發出些意味不明的聲音,仿佛是在笑。
「哦?倒是有趣……」它道,「修界所有人皆對我退避三舍,不知你為何竟主動找上了我…不過也好,我本來也是要去找你的。」
那濕冷的聲音仿佛更近了。那蠕動著的觸手纏上了她的衣角。
陸玖面色不改,「我是來和你談交易的。」
「呵呵……」它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冷嗤一聲,「孱弱無能的人類,有什麼資格和我談交易?」
「但我是人類嗎?」陸玖聲音輕緩,語調中卻帶著一分篤定。
那隨時準備纏繞而上的觸手頓住了。
看到它的反應陸玖也不難猜出自己這隨口一句算是賭對了。
「你應該也很需要我的幫助吧?」陸玖輕輕一笑,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
她眼中帶著篤信的光,一時之間白袍竟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
它收起了輕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遠遠地俯視著這個看上去孱弱瘦小的女修。
它是知道她的來歷的,甚至是它指引著空明去尋她的。也只有她,或許有能力能停止這種異變……
它身上的觸手無時無刻不在增生,滋長的是力量,隨之而來的還有痛苦。這是邪魔之軀無法承受的力量,無休無止的力量滋長它快要壓制不住了。
只能用點化屍人的方式將力量源源不斷地分化出去,這樣它才能好受些許。
它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感受過安眠的滋味了……
每一夜都會被無盡的痛苦折磨醒來,被迫清醒著承受。
它深呼一口氣,猩紅的光明明滅滅:「你願意幫我?」
陸玖看它神色,知它有求於自己,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沉了下去。
陸玖氣定神閒,雖然並不知道它說的是什麼,需要什麼幫助,但只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它就摸不清自己的底細。這對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是極其有利的。
「當然。」陸玖言簡意賅道。
……
它並不設防。
或許是自信,這個氣運將絕的修真界沒有人能夠奈何他;也或許是完全不把陸玖放在眼裡。
第二天它便帶著陸玖步下層層階梯,來到了那處寒潭。
仍舊是那般濃墨一樣的黑,卻和初見時的平靜完全不一樣了,汩汩地冒著泡,從中滲出難以忍受的惡臭。
陸玖微微擰眉。
「你也看見了,它之前不是這樣的。」它嘆了口氣。
「你要我如何做?」
「只需要你的一點血。」它發出詭秘的笑容。
危機感湧上心頭,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並沒有多少躲避的餘地。
剎那間氣機鎖定,陸玖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睜大了眼看著它逐步靠近,鋒利的黑氣凝聚成刃,在身上割出數道傷痕,頓時滿布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