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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融融嘆了一口氣,「你還小呢,哪裡知道,很多事,不一定有絕對的對錯。只有糊塗帳罷了。」
小妮不理解,在那嗚嗚咽咽的。
大妮紅著眼睛,卻很明白。到底是經過事的人,沒有那麼不經事。
「好了,莫哭了,倒叫姑奶奶安慰你。」大妮道:「別想那麼多,找點事做做。」
小妮蔫噠噠的點頭。
張興柱帶著大牛到了碼頭上,擠進人群里,找到王安平,這才鬆了一口氣,道:「見到這情景,你也該回家才是,還做什麼生意?!別叫老姑擔心,回家去吧。」
「我沒事,我不怕。」王安平笑道:「我娘也知道我的。不會叫我害怕。」
明明臉都是白的,還說不怕。這小子,也是個執拗的。
因此便回首對大牛道:「你說你縮啥,你表叔比你還小呢,你倒知道往他身後躲,臊不臊?!」
大牛搓著手,低著頭,臉通紅。他再壯實,他也沒怎麼見過生死啊。哪裡會不怕的。人的心到底不是鐵打的,跟外形是真沒啥關係。
張興柱見大牛跟悶棍一般,一頓泄氣,真是有力氣打到棉花上,才是真白費力。
見王安平不急著回家,張興柱便往前擠了擠,道:「撈著了沒?!」
「沒呢,只怕人已經沒了……」很多人搖頭道:「再多的冤孽,也沒這麼鬧的,今天是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不然我們攔一攔,拉一拉,也不會這樣。自跳下去,不少人當即就去撈了,人卻不見……」
「這水流急,只怕被捲走了,」有人嘆道:「這麼長的時間,是不可能活得成了。」
正說著呢,馬大夫氣喘吁吁的到了,道:「哪兒呢,人呢?!」
「哪有人啊,沒撈上來呢!」左右的人道。
馬大夫一愣,哦,那就不是來救命,是來驗屍的了。
他無語道:「這都叫什麼事啊……」
張興柱眼疾手快的扯他一把,道:「你這老胳膊老腿的這麼跑,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來啊,哎喲,這些日子也沒個消停的時候,叫人喘口氣也喘不上……」馬大夫道:「縣太爺也知道了,直叫一定要打撈上來人。然後好好安葬了,這事就了了。出了這意外,也該了了。若是苦主家再不放的,這兩家一律進監牢里吧。縣太爺是真怒了。」
能不怒嗎,之前苦主家屬再鬧,也忍著折騰,可是再沒脾氣的人,再可憐苦主兩家,也是有受不住的時候啊。
王婆子都被逼死了,若是再不放,真的就得關了。
這也太過份了。
不少百姓還有在那勸苦主家屬的,道:「冤有頭,債有主,冤孽就到底為止吧,再抓著不放,可就不是冤,是惡了,該放手了,人眼看著肯定是沒救了,你們就放過吧……」
苦主家屬眼睛都是哭紅的,都沒吭聲。
衙差只叫送這四人回家去。結果還沒送呢,王婆子的親人們來了,一來就呼天搶地的嚎哭,既悲壯,又接受不了,哪怕之前再怨她犯了錯拖累了家人,可她也是活著的,哪怕一去無回,至少是知道她是活著走的,可是就這麼死了,誰能接受?!
頓時一腔怨恨,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全朝著苦主家屬衝來了,好多人要往這邊衝來,幸而百姓們早有防備,便去苦拉。
王婆子家屬們一頓嚎,「……她死了,她賠命給你們了,你們還不滿意嗎?!她被你們逼死了,逼死了啊……她沒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要你們家人的命,她是貪,可是失誤,是你們非要她拔牙,為什麼出了事就怨她?!為什麼生孩子不多準備準備,為什麼一出事就賴她啊。夠了沒啊,她一條命夠不夠啊,不夠我們也賠給你們……也用不著跳河,我們自去到你們家門口去吊死。一排一排的,夠還了嗎?!夠還了嗎?!」
苦主家屬似是被嚇到了,直愣愣的倒下去,有進氣沒出氣的。
得,馬大夫還得去救人。救了這頭,又顧那頭,忙的腳不沾地,若不是張興柱略扶一扶,馬大夫也得累倒了。
百姓們聽著王婆子家屬在那哭嚎,一時也挺難受的。很多人都哭起來。
天漸漸沉下去了,太陽要下山了。
河面上才呼出一聲,「……找到了,在草里沉著呢,被水草給纏住了……」
「快來幾個人來拉繩子……」
王婆子家屬們拼命的往河裡爬,道:「……讓我們也死吧,生不如死啊,家破人亡了,生不如死啊……我們是怨你,可你不該死啊,你死了,叫我們怎麼辦啊,啊,怎麼接受啊……娘啊……你為啥要死啊,他們不放過我們不放過就是了,你好好活著去服役不行嗎?!為什麼要跳河啊……」
百姓們苦苦拉住,才沒叫激動的爬到河裡去。
張興柱聽的難受,也落了兩滴淚。
很快幾十個人,好幾條船幫忙著,才把人給拖回了岸邊上。
在水裡泡的時間不算太久,雖沒浮腫,但人已經發白了。
與死魚色沒什麼區別,這樣哪還能有什麼活路?!
一進哭嚎聲不絕於耳。
衙差們也是苦逼不已,連感嘆都沒時間感慨什麼。
因為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說。
當下也顧不上別的了,只求別再像上次一樣臭個幾天,鬧個幾天。那真的才是真要死。真折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