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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進了城,張興柱笑道:「有馬車或是驢車的,都要收二文錢,步行的不收。」
王安平道:「為啥?!」
「馬車驢車都會產生糞尿,收錢是為了城內乾淨。」張興柱道:「大街也是需要人清掃的。二文,也不算多,有些大城,收的更多呢。咱縣城,也就二文。有車馬的人家,總歸過的好些,二文恰好。」
王安平點點頭,道:「糞有人撿嗎?!」
張興柱道:「有人撿的,尤其是老人小孩,撿了能賣錢,或是回家燒坑,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會沒人撿。村里都有人撿,城裡也是好東西……」
王安平點頭。
張興柱一面駕著馬車走,一面道:「本朝還算太平,日子不算太難過,只要不作,比如賭錢之類的,肯勤勞,一口飯總不至於吃不上的。瞧瞧那,多少老人發都白了,還要種了菜進城賣呢。就憑著這勤勞勁兒,日子也不難過。窮也窮不到哪裡去。」
王安平盯著外面看。
縣城也不大,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巷子口了,張興柱道:「我先送姑和安平回家,再叫他們去還馬車。」
這馬車是租車行的。
巷子口處早有小孩子去喊人了,張揚著說是張老頭回來了,張強聽見,早迎了出來,臉上帶著笑,道:「爹回來了?!姑奶奶也來了,快,快進家。」
張興柱見他客套,心裡滿意,笑道:「還不快幫你表叔拿行李家去。」
張強哎了一聲,忙對王安平笑道:「這就是表叔吧,哎呀,比我還年輕哩,來來來,快進家,家裡茶飯都備好了,快進屋坐。」
張強不愧是生意人,滿臉帶笑,見到王安平的行李破,也面不改色,全無異樣。倒是王安平被這麼大的人叫一聲表叔,都不知道怎麼應,只能挪步走,叫從哪走就從哪走。
張興柱扶著張融融,指了指道:「第三間院子就是咱家。這隔壁就是老馬家,就是馬大夫家。因是鄰居,一來二往的也熟絡了。老馬在西街巷子開了個中藥醫館過活,家裡都是行醫的。」
「他去給我看病,該謝謝他。」張融融道。
張興柱笑道:「改明兒我重重請他。」
張強到了門口道:「還不快出來迎一迎姑奶奶,姑奶奶來了!」
裡面張強的妻子李氏,張恆的妻子陶氏都牽兒帶女的出來迎了,忙都道:「姑奶奶好。表叔好。」又叫孩子叫一叫姑太太。
張融融見三個孩子有兩個還抱手裡,剛會走路話都說不全的樣子,哪裡能折騰孩子,便笑道:「這三孩子好生可愛。」
可惜她是個窮的,竟是連個紅封也掏不出來。
王安平頭都不敢抬,只道:「你們好。」都是他晚輩,竟也不知道該叫啥。
張興柱道:「張恆還在輔子裡,晚上叫他再拜見老姑。」一面說著一面叫迎進了屋裡。沒進堂屋,直接搬到西廂去了。
屋裡準備的乾乾淨淨的,炕上也是新輔蓋,炕也燒的熱乎乎的,李氏和陶氏還倒了茶和瓜果來。
「好,頂好。」張融融謝道:「你們有心了!」
李氏和陶氏道:「本是應該的,公爹早早就叮囑叫備下了。哪裡敢慢待。必要叫姑奶奶如自家一般的。」
如自家一般,還不是自家啊。
張融融面不改色,道:「你們細心,多謝。」
「這屋有兩間,姑住裡間,外間叫安平住著,再好不過的。」張興柱道。
張融融也確實累了,坐到了炕上,她這身子年輕時候虧空的厲害,趕這一路,又本就虛弱,骨頭都快散架了。
張興柱道:「你們出去罷,強兒去車行還了馬車,再叫恆兒回來見見老姑。」
「哎。」張強應下,自去還馬車。孩子們都退下了。
王安平拘謹的慌,雖說王家也不寒瘮,但比城裡,多少有點心理上的自卑。這院子收拾的整齊,人口也和睦,倒叫他萬分的不自在。
「你能掙下這份家業,實屬不易。」張融融道,「可憐你也是個孤寡的命格。」
張興柱紅了眼眶,道:「你侄媳婦是個沒福的,早些年陪著我吃了不少苦,結果好過起來了,人倒先走一步。我這命啊。跟姑一樣,實是個孤寡的命格。所幸家裡孩子沒我苦命,倒也立住了,有了孩子,和睦的很。」
「對得起祖宗了。」張融融道。
她這麼一說,張興柱道:「沒有老姑,哪有我今天。不瞞老姑,早先我就與他們說了個分明,我是鰥夫,沒再娶的心思,也沒得娶個後娘叫他們糟心。他們就知足吧。無非是家裡多個老姑而已,他們還巴不得呢。」
張融融笑道:「你呀,還挺會叫他們添堵。」
哪個媳婦不怕婆婆?更別提後婆婆了。張興柱這一說,可是連他們不滿的話頭都給止了。
張興柱持家,還算是有威望的,這家裡人都恭敬的很,一點不滿之色都沒敢露。
侄兒這樣用心,張融融又哪兒能真擺親戚老姑奶奶的譜,攪合他家裡不睦呢?!
張興柱抱了長孫進來,道:「這是蛋蛋,強兒的孩子,三歲了。這是春花,也是強兒的女兒。那是桃花,與春花一樣的年紀,是恆兒的女兒。年紀還小,只怕要叫姑太太還要等明年哩!」
張融融笑道:「成,等她們能叫姑太太了,我再補上紅封,哪能叫孩子們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