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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正日子,家裡開席,就沒有說要把王安和單獨設在那邊招待的,因此也就默許他進來了。
人家一片心意,總不好攬拒。所以,也沒叫他難堪。
張虎有眼色,一直招待著他,將他帶到鄰居家開席的院子裡去喝酒啥的,將他招待的醉飄飄的。這對張家人和王安和來說,都自在許多!
等到下午了,張虎等人便要回家了,張興柱拼命的留,道:「明兒再回,今天可不許,今天累的你們大半天,晚上可得在家好好吃頓飯,急著回啥啊?!不行,不行,晚上一定招待好了。」
張虎道:「興柱你一片心意,咱都曉得,可是今天開業,你這兒的事也多也雜,你看家裡人全都累的不行了,還要招呼我們,我們能過意得去?!誰家辦事不是累的夠嗆的。咱是本家人,便是有要聚的,也不急於這一時啊,以後叨擾吃飯的時候多著呢,我們就不留了,回家去,你們也早早休息,主要是老人孩子受不住。省得累了。待以後年節里,還怕沒有聚的時候?!」
張興柱死活拉著不給走。張虎等人卻鐵了心,死活不想再打擾,非要下午回家。
張興柱最終沒能拗得過,只能送人走。
石頭從作坊出來,跟著張興柱送人回去。
石頭顯然有點捨不得老爹今天一來就走,父子二人都沒說上幾句話。
石頭爹對石頭道:「你是大小伙子了,你興柱叔抬舉你,肯用你,肯信你,你身上擔著干係大,可要常跟那五個小子說說要害,千萬別被人忽悠了,咱家可以沒有錢,但不能沒有骨氣,不能出反骨,你們若是哪個敢有反叛攮的心思,做出違背本家的事來,用不著你興柱叔對你們怎麼罰,我回家就打斷你的腿,可曉得了?!」
石頭臉色一白,後怕的點了點頭,道:「我不敢,我曉得的。」
「城裡利大,誘多,我是怕你被人蒙了,」石頭爹摸摸他的頭,笑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小子不敢叛爹,更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只是別犯蠢。你興柱叔家裡這買賣,怕是利害關係大著呢。好孩子,興柱叔家裡好,跟著他家,你這一輩子是不用愁了,可別做出糊塗事來,只別聽外人忽悠,這個最緊要!」
「爹,我曉得了,我會跟他們說的,他們都不敢!」石頭道。
「不敢就對了。」石頭爹笑道:「人的機會不多,你們要是不惜福,可連那些連進城機會也沒有的小子們也比不上了,一輩子只能地里刨食了,城裡雖好,只別迷了眼,要曉得自個兒的身份。別抖起來了。這叫不識抬舉。作的都是沒福的人。」
石頭還有些年少稚氣,有點懵懂,雖聽的似懂非懂,可是他們都是最聽話的孩子。他使勁的點點頭。
石頭爹道:「回去吧,作坊的事要上心。別送了,等天涼了再給你送點衣服被子。」
石頭有點不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到了城門口,張興柱道:「中秋前後若得了空,可得來。」
眾人都笑應了,道:「今年村里也不知道出不出螃蟹,若有大的,我們就送上一兩簍子來。」
螃蟹這個說不準,有時年份好,螃蟹到處都是,而且還大,有些年份不好,它不僅小,還少見。所以這個就隨緣。
「行。」張興柱笑道:「咱家裡孩子多,就稀罕這些個,有菱角啊石榴啊,若有也弄些來。」
「這個容易,河裡山上都是呢,」張虎等人笑道:「回吧,看你這累的。別送了!」
說罷也不叫張興柱再送,擔著空扁擔筐子步伐飛快的回家去了。今天張家實在是忙,本來若是留到明天,鐵定是有些回禮叫帶回去的,但今天沒能顧得上。這也是他們非要今天走不可的原因,若是每回來不是吃就是拿,這也太不厚道,他們心裡過意不去,所以趁著今天張家忙亂,趕緊的走人。小民也有小民的尊嚴和講究。
石頭爹道:「……咱石頭將來也不圖別的,只希望以後在城裡有個營生,只要,他和後代,到了冬天有襪子棉鞋穿,不凍的手腳都是凍瘡,便是大造化了。」
眾人聽了都笑,心中充滿了美好的願景,看這開業,生意還不錯,想來他們的孩子,前程不愁了。眾人少不得都叮囑了自家小子,好好幹活,別偷奸耍猾,對你們這樣好,給好吃好喝,還耍奸那就是活該一輩子種地的命。
農人是很苦的,到了冬日,家中人丁多的,就算不愁吃的,但幾家又捨得給家裡人做新襪子穿的呢?!大多數冬天沒幾個人是能穿上棉鞋棉襪子的。所以襪子本身,是一種更好生活的象徵。能在冬天不生凍瘡,就絕對是好人家了。為啥有些人家賣了丫頭在城裡有錢人家幹活,明明是為奴還能得些嫉妒,就是因為,哪怕是為奴,是伺候人的,但也比種地強,至少冬天雖是睡通鋪,但多少主家也會賞些衣物,不用凍手凍腳。
為奴尚且如此。
更何況石頭他們是自由身,還能學著本事,吃的又好,看著開業生意好,有前程,若是不知道珍惜,那就真的一輩子活該是賤命了。
農人的機會真的不多,如果這一種抓不住,不知道珍惜,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因此包括張虎在內的孩子爹們心中都充滿了期望。
張興柱回了家,張強張恆大牛還有王安平都在收拾家裡,桌椅啊,板凳啊,清掃院子啥的。見他回來,張強道:「爹趕緊歇歇,今天是累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