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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鄰居們都應了,幾個柴火錢,要不要也無所謂, 現在日子並不難過,況且是夏天,也不缺柴。這是盛世呢,縣衙不至於賴百姓幾個柴火錢。
這年頭,人工不值錢,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燒這個也用不著多麼費大力氣,只說家裡老弱們燒火, 他們負責拎過去就使得了。
張恆去拿了草藥包, 回那邊煮去了。
張強則在這邊煮藥,外面都喧譁起來,原來是東城的人都紛紛來這邊找藥湯喝了。
送藥去的功夫, 張強張恆才知道,昨天起來後傷了好幾個人,縣太爺抓了一些回去,然後今天無論如何都強制下葬,不然都得壓獄去。
而東城那邊的臭味都不能叫聞了,不少百姓都被臭的倒在家中過不了日子。縣太爺便叫來西城緩上一緩,喝上點藥防上一防。
有很多在西城有親戚的,包了衣物,暫時來借住,便是沒有親戚的,勝在這天熱,有好些,直接帶了蓆子什麼的寧願睡大街上也不樂意回家去。
可想而知這日子多難過。
張融融看這情況,道:「蒸上點包子吧,一會子出去發上一發。咱家也不缺這一口兩口的,人家也不缺這一口兩口的,只是現在買不好買,回家去做,只怕恨不得餓著也不願意回。」
「成。」大妮道:「我和小妮去包。」
王安平和陶氏李氏也去幫忙,馬上和面。
就是沒鍋再煮什麼了,不然還可以再煮上一鍋稀飯綠豆湯什麼的。
不過鄰居們見了這情況,也有別人家開始煮綠豆湯和稀飯什麼的往外送了。
得!就這情況,大傢伙兒就將就著吃一口吧,別說什麼菜不菜的了,先把臭味撐過去,把肚子弄飽再說吧。
就是這樣了,有好些人吃都吃不進去,喝的藥和水都能吐出來那一種。
氣味的攻擊力,何等的可怕啊!
本來就是夏天,人就渾身沒什麼力氣,再被這味道一激,很多人都軟的跟麵條一般。
張融融戴了面罩一樣的包巾出來看了看,道:「拿些恭桶來,若有出恭的用這個,再臨時搭個遮擋的帳子。若有婦人要如廁,去各家借用一二。這種時候也無法出城去倒恭桶排污,便用石灰撒一撒消消毒。再用水衝上一衝,千萬別懶惰。」
張恆一聽,就急匆匆的去與外面人說了。及時行動起來。
「安平,去弄開水,冷了以後,放點鹽,給那些脫了力的人補充點鹽水,這渾身無力的樣子,明顯是缺水了。」張融融道。
這麼熱的天,若是電解質失衡,是真的會死人的。不補充點體力哪能行?!
這個比中暑還嚴重!
王安平忙應了一聲,沒有鍋了,便去用煎鍋貼的爐子去燒水,盛出來放涼,然後再煮一鍋,涼開水加了鹽就拎出去,一碗一碗的餵給那些渾身無力的人。
忙了一通,就到了午飯的時候,也顧不上炒菜吃飯了,隨便吃了點綠豆稀飯配點鹹菜了事。
直到午後,才真正忙完,看外面人都緩過勁來了,這才都鬆了一口氣。不少人過來感謝街坊。外面一片熱鬧。
小妮大妮忙的也是滿頭大汗,小妮道:「……這大熱天的,真的怪不容易的。人死了的臭味原來這麼可怕。姐,我晚上還跟你睡,我有點怕怕的,你說,這世上有沒有鬼啊,他們這麼冤死了,會不會……」一副後怕的樣子。
「瞎說啥呢?!」大妮無語道:「這世上哪裡的鬼,便是有,也去找欠了他們的人去了,還能來找你?!」
小妮被說的腦門便是一縮,後背有點發涼。
大妮哭笑不得,便不提這個話題了。只叫她喝水補充體力,他們燒了大半天的火,也是熱的厲害,身上都汗透了。
正換了身乾衣裳出來,只聽見外面人在說話。
「下葬了,中午的時候,縣太爺親自帶著衙門的差役去下葬的,現在已經回城了,聽說一回來就上吐下泄的,有醫者去給青天治去了,還好只是有點熱毒,沒啥大事,只說要休息……」
「那兩家沒鬧?!」
「怎麼沒鬧?鬧的要死要活。乖乖,這麼大熱的天,也能鬧,也沒鬧出病來,唉。人不累麼?!」
「說的容易,他們是真被冤死的,家裡人哪個能過得去這個坎?!當然得鬧了,若是冬日,只怕三五個月都未必肯下葬。」
「所以啊,才挑在正午的時候葬人,正午是陽氣最盛的時候,也不怕有什麼鬧。衙門裡還在找王婆子呢,只是現在也不知道這老太婆到底跑去了哪裡,唉,真是害人……若不是她貪心,哪至於要了三條人命,累的咱們整個縣城都受累,這人雖葬了,這氣味卻一時去不成,只怕得先在西城露宿兩三個晚上才行……」
不過人葬了就不會更臭了,大家也就輕鬆下來。言語間也少了怨氣,多了點高興。
然後又說到昨天架,誰誰誰下巴出血了,誰誰誰眼睛的烏眼青了,還好只是動拳腳,沒動桌子板凳,不然腦袋得開瓢,這是因為今天葬了,要是不葬,只怕真得動刀了了不可。
又說縣衙攤上這個事也是夠嗆,也倒霉,這麼多人突然安置,花的錢財不都得算在王婆子身上?!她便是有五分罪,現在也變成了九分罪。哪個肯饒她。要是不逃,說不定還沒什麼。
這是一逃,罪加一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