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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呢?!
「老大的日子可咋過啊?!可咋過啊……」季老娘再忍不住了,號啕痛哭起來。
大妮進來正好聽見,心情無比的複雜,她進不得進,退不得退,眼睛通紅通紅的,說到底,與其心疼這老兩口,或是季老大,她更心疼的是季大嫂。或者說是同情。因為當初,她與季大嫂也沒啥交情,或是共患難的情份。當初的她們,都是自顧不暇,都是各自不能自保的泥菩薩。
大妮一時站在那裡,沒動,想退出去,血液卻像冽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老二和老三的日子呢?!」季老娘哽咽道。
「至少還睡一個屋,無非是吵吵鬧鬧,罵罵咧咧,日子不還得過?!生意黃了,他們也只是守著田地和屋子過日子了,與村民們一樣……」季老爹道:「三兄弟不來往了……在村里也是一道風景線了。」說罷苦笑了一聲。
季老娘哭的不能自已,「我造了什麼孽啊,怎麼生了這麼幾個孽障啊……怎麼就這樣了……」
大妮這時候要是貿然出現,定然尷尬,乾脆把帶來的東西放下了,然後出了院子離去。在這個院子裡,仿佛回到了過去,不能呼吸一樣,只要出來了,拼命往家走,她才覺得沒了窒息感,才覺得像活過來了一樣。
她不喜歡季家。一點也不喜歡。
經歷那番,所剩下的不過是責任和不得不來往的義務罷了。
若說喜歡這兩老口,永遠也不可能了。
她總是,想要逃跑,不想提,不想聽過去的事情,甚至都不願意再接觸那個環境。連回憶或是看一眼,都覺得想要逃跑,想要退縮!
當聾子當瞎子沒什麼不好。她管不好,也管不了。她也無法違背心意說季家沒做錯。裝聾作啞是最好的選擇。
她唯一的本事,也只是能保全自身罷了。別的。她無能為力……
等季老娘哭夠了。才問他,「那三個孽障可打聽了你的事?!」
「打聽了,我說我在城裡買了住的院子,這個是瞞不住的,所以就說了,然後買了條船,在運河上賣賣饅頭,維持生計。」季老爹道:「別的也沒多說。我們生的兒子,你還不知道嗎?!若曉得我們混的好些,定會來搶。主意打到咱身上來一點也不奇怪。現在油坊上的事是不齊心不來往了,若是要爭什麼,來搶咱們的,包管齊心協力,你覺得咱們能搞得過他們?!所以,事已至此,別心軟。越心軟,咱們錯的越多。硬著頭皮往前走吧。不管覺得以前錯了多少……」
直到此時此刻,季老娘才深刻的反省著自己以前真的做錯了太多的事情,眼淚就止不住。
然而世間沒有後悔藥,也絕沒有回頭的機會。只能硬著頭皮往前。
季老爹很清醒。
季老娘道:「……等以後,咱們百年後……略補償些他們……」
「……也好。」季老爹應了。只是眼下,是絕對不能露財了。縣裡的好日子都不能露,更何況是府城的鋪面,更不能財露白。否則三個兒子會像鯊魚一樣撕過來把他們生吞了不可!
父母兄弟其實就是那麼回事,看透了也就透了。真撕破了臉,什麼臉面,情感,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第188章 護髮頭油
季老娘道:「這兩天看著張強張恆兩兄弟跑東跑西, 行事有商有量的,我就難受……是咱沒有教好兒子們。」
「兄弟和睦是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咱沒那福氣, 你能咋?!」季老爹也掉了眼淚, 哽咽道。
「索性咱還有大牛,大牛雖然傻,可是靠得住。這是最重要的。」季老娘喃喃道:「就這一點,比啥都強。」
知足吧。
季老娘跟他說了張家開業的事情, 還把頭油拿給他看了。季老爹道:「我去準備些禮,親家開業, 咱們不能送禮輕了。」
當村里越來越回不去,便對張家看的越重, 也是人之常情。
大妮回家便將此事與張融融說了,道:「姑奶奶,我心裡難受。」
張融融摸摸她的手, 道:「都過去了,就不要回頭看。你不需要披棘斬荊, 你是大妮,不是季大嫂。她是走投無路了,只能這麼活。你用不著。好孩子, 你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大妮落淚道。
「有用沒用又有什麼說頭呢, 看命。」張融融道:「父母之命,就是命。有你爹給你兜著呢。你的命就差不了。人活在世上,活的就是命。你有七分命,就活七分的人生。挺好。」
「雲帆也有七分命,可她有一分爭,一分運, 就活九分的人生,也挺好。」張融融笑道:「有用沒用的,又有什麼要緊。咱們家不是以有用無用就定人的人家。」
大妮點頭,道:「人的命真的是天生的嗎!?」
「嗯。」張融融道:「做成事需要命或運,雲帆做成的事的命就占七分。若無命,只看運。也難。就如季大嫂,卻無命又無運,能掙紮成這樣,就已經算是贏家了。」
「只是她好苦啊,耗盡心血,像熬燈油一樣的過日子,等到油燒完了,人也就熄了……」大妮喃喃道。
「至少她還有三分爭。」張融融道:「總比逆來順受,什麼都沒有的強的多。」
「這世間,沒有最苦,只有更苦。」張融融道:「各人有各人的命罷了。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