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是,」季老爹心中的狂喜也淡了些,收了不少,笑道:「親家姑奶奶說的才是理。倒是咱們輕狂了。說到底是沒根底的人家,一得著些好,便喜的沒邊兒了,若不是親家姑奶奶提點,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反而害了大牛。這樣才好。叫大牛好好的在衙門裡幹活,咱季家,就算是祖墳冒青煙了,咱為人父母的,絕不為他添亂,絕不為他攬事。也不敢自以為是出了大人物,倒先顛狂的慶祝起來,咱也是知道分寸的……」
季老娘乾笑著,心裡卻頗不自在。道理她是懂了,但多少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畢竟,剛進城就聽說季大牛進了衙門幹活,那簡直像是從天上掉了一個大餡餅,正歡喜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歡喜的恨不得要上天的時候,一瓢冷水潑下來,誰能樂意?!
天知道,他們倆聽說的時候,歡喜的恨不得用飛毛腿飛過來看看。這簡直是祖墳冒了青煙吶!
哪知道,還沒抖兩下呢,被張融融給一兜子冷水給潑醒了,而且這話十分不好聽!
季老娘是一肚子的不滿。
再加上張興柱興致不高,不怎麼開心,不像個待客的樣子,這心裡就更是不愉。
這是不歡迎他們上門還是咋的?!
大牛得志了還是錯了?!
他們本來就擔心那五百倆,現在反而更擔心了,心裡反而有點顧忌,莫非張家不承認了,那可真是……心急如焚!
季老娘幾次想開口說,都被季老爹給按了回去。
張融融道:「大牛進衙門的事,我還有幾句說說,親家也別嫌我廢話。」
「親家姑奶奶只說,咱聽著。」季老爹忙道。
「大牛是被衙門裡看中了力氣,才有了這個機遇,不過我也借著這個機遇,把安平給弄了進去,這一點,是我家安平沾了大牛的光了!」張融融笑道。
季老爹一怔,笑道:「還有這事,那便是大牛的造化,進了衙門,有親家表叔的照應,大牛就無有不好的,咱們也就不用擔心他吃不開了。」
張興柱心中笑了一聲,果然,這是個順竿爬的,馬上就用這幫了安平的人情,來理所當然的要人情了。
用得著他們開口要麼?!他張家難道不還嗎?!
張興柱就淡淡的,想到這親家這不真誠,交往著其實沒什麼意思。以後來往著,不過是看兒女的臉面。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太累。
便是在一塊喝酒吹牛都喝不到一塊去。
這還不如他與馬大夫說些閒話。
張興柱是昨晚累著了,才沒勁頭,不然不至於這麼沒勁。但一想到這兩個人就這德性,就更加意興闌珊的。人嘛,在受挫的時候,總會有點哲學上的思考。
他心不在焉的想,人活著,到底有個啥勁頭,天天兒女親家的折騰,娘的,真累!
季老娘也高興起來,道:「再想不到,大牛還有這般的造化,還有這樣能幫到親家表叔的時候,這可真是,叫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張融融見他們歡喜的不成,便道:「這個人情,我記下了,將來也會還給大牛。在衙門裡,他們叔侄也能相互照應。這倒不用擔心。不過還有幾句話,還要與親家們說說呢。孩子們有孩子們的造化,有這個福氣是他們的機遇,咱們做家長的,可不能拖後腿啊。在衙門裡做事干係重大。作家長的就更得謹言慎行,可不能作踐了孩子們的福氣,不然自己個兒認不清自個兒了不說,還得連累孩子。你們可打聽打聽,那些老衙役們,可聽說了他們仗勢欺人的了,他們的家人可有什麼顛狂的找不到南北的行徑了?!無不都是本本份份的生活的勁。若是咱是那種不知數的,早晚要累了孩子,是不是這個理?!」
「是,親家姑奶奶說的是,」季老爹道:「一時歡喜的過了,也是,這樣的事,哪裡就能這麼慶祝的招人眼了,也是我們不慎。以後更不敢行差踏錯的,倒叫孩子丟了好差事。」
他們聽出來了,這是敲打他們別得意的沒邊兒呢。不過是當個衙役而已。
不過二人雖不高興,卻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張興柱道:「才剛進去,連腳跟都沒站穩,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以後能留下來,才是造化呢。要使的勁還在後頭。」
季老娘一聽就心裡有數了,便笑道:「萬事有親家和親家姑奶奶安排,我們再不操心的。也是,我們不過是鄉下人,什麼也不懂,便是想使力,也使不上。這幫不上便罷了,再不敢叫添亂的。只希望親家表叔和大牛有那大造化,留在衙門,吃上公糧。將來,也對得住季家的祖上了。」
「孩子們的前程,我們當然會使力。放心吧。大牛也是興柱的半個兒子,哪能不出力的?!」張融融笑道:「有你們這樣開明的為兒子著想的父母,也是大牛的福氣。」
可不是,雖然有點叫人想吐糟,但卻是一點就透。她一說,這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就是別抖威風,兒子是衙役就了不起了?!連腳跟都沒站穩的小囉囉而已。別狂的沒了邊兒。
要喜也得喜在心裡。得克制。
張融融知道這兩個精明人一聽就懂,所以話到此處也就止住了。
不管咋樣,一對能藏私銀五百倆,連個聲都沒吱過的人,絕對是能沉得住氣的人的。她一提點,他們自然就懂了,就有分寸了。張融融也不得不說。不然一高興之下,誰知道他們在城裡會做出什麼輕狂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