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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驛館見了師爺,師爺道:「剛剛又去府道台了。還未回呢。你們的事辦完了?!」
「辦完了,為了私事倒弄了兩天,」王安平歉意的道。
「無妨。」師爺笑道:「估計明兒就得回縣裡去了。餘下的事情,得等消息。不是急的事啊。」
王安平點頭,也沒有多問。
等縣太爺回來,便歇下了,也沒心情逛什麼府城了,只想著明天就回縣裡去。
夜色漆黑,知府看過了縣太爺寫的折本,又聽幕賓說了王安平在府城的事情。知府大人道:「他倒有腦子,竟買了書院後面的那些老破小。是有人給他透了風嗎?!」
「哪個敢透風給他啊?!大人,這府衙里的人個個猴精的跟什麼似的,大人不叫接觸,哪個敢賣人脈人情給他?!沒的傷了在大人面前的體面,再則為了避嫌,他們也不可能入手,親戚就更不可能了。便是想鑽空子,也不敢。現在在外面,是真沒消息。」幕賓道:「只咱衙門裡的人知道罷了。也是他們猴精,聽了院長來說了一回書院太小要擴張的事情猜出來的。但外頭,只怕也有人猜出來了。至於王安平與張雲帆,只怕是他們自個兒撞上了,有這個眼界,能有什麼法子?!這姓張的人家,說實話,看他們做事,是真的有點謀算!」
知府聽了便笑,將摺子遞給他看,笑道:「他們若是猜出來了,或是有這個眼界,未雨綢繆也是他們厲害。看他們一直以來的行事,的確是不乏眼光和膽色的。尤其是那個小丫頭,敢作敢當啊。」
幕賓看了看折本,訝異的道:「小半年時間,賺了四千多兩。這買賣真是不賴了。關鍵是還肯舍利於縣衙。怪不得那小小的縣裡突然了有些錢財能夠折騰碼頭和基建。這心胸,在小民之中,是真有魄力了!」
知府笑道:「張家得利二千多兩,在小民之中的確算多。可是這摺子遞了上去,必有聖人閱看,二千多兩又算得了什麼呢?!在京中也只是一張戲票的價錢。還不夠體面人家請一頓酒的。可是這其中的識趣,才是難得的。這錢,京中的人看不上,可是這個魄力,卻是少有的。」
縣太爺寫的折本中已經將張家的事□□無俱細的全寫明白了。都是些小事,或是小事中能見大節。與一些大家族的調查報告比起來,這折本雖然字多,但事是真少,也不算多大的事兒。但都寫明了,便說明無私。而縣太爺也識趣,更說明是站在張家這邊的。
「稟明了才好。」知府道:「就這樣往上遞吧。說不得咱們也沾這張家的光!這裡面肯定是有事情啊。不然不會有欽差查問。更不會為這小民專門上一個摺子。」
「縣太爺本家有些能量,裡面肯定有什麼謀算,大人也不必攔著,能樂得結好,說不定還真能沾到光……」幕賓笑道。
知府便將這折本原封不動的與自己的摺子放在了一塊,快馬加鞭的給欽差送。
「這小小的張家,竟勞動了欽差……」知府納悶的道。
不解的很。多想無益,只怕到時候有旨意了,才能恍然大悟,現在也只能瞎猜,猜不到點子上,是真沒用。
倘若所說的那糖方果真是張家獻的……那麼……
不過他也不敢十分確定,雖有所猜疑,十有八九是了,但不到最後一步,誰能知曉!?
幕賓想了想,道:「不過這張老太的命運當真是坎坷。倘若不是他侄兒拉了她一把,只怕已經死在張家村了。」
知府聽了也十分厭惡,道:「生子如此不孝,不如生只豬。還能殺了吃肉。她怎麼不告他的兒子不孝呢?!」
「大人有所不知,無論哪朝不孝罪都是重罪,一旦告成,她的兒子被判死刑,還是輕的,重的話,可能會牽連鄉里,甚至連她侄兒也會受到牽連,她最小的兒子當初還小,無能為力的很,一旦狀告,只怕王安平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不止是被惡鄉里那麼簡單。一旦上了公堂,自有國法裁度,結果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幕賓道:「她這樣克制,已經算是留有餘地了。民間多有不孝子,告的人卻少有。一方面是為母者本慈,不忍。另一方面,也是有著律法方面的考慮。一旦告成,名聲臭了,是小事,牽連一堆人,才是大事。這張家村的確不像樣,她這大兒子也的確不是人,可是,一旦告成了,死傷無數,也非她所願吧。她也未必如現在這樣體面。一定是被人懼怕的,沒人敢惹。我看還不如眼下這般,放下反倒千般自在!」
知府嘆道:「都說刁民窮凶極惡。律不下鄉,也有壞處。遇到這樣的,實為峻法,不得不嚴判,以儆效尤。朝廷也有難處啊。」
一旦開了這告不孝的先河,以後治國的成本就會大大的增加,以孝治天下,是低成本的方式,而以律法治天下,就是高成本的,當官的啥也不用幹了,只用斷案了。所以一般很少動用律法,除非不得不用,不得不申冤的時候。
朝廷是不講理的,只講情。為了杜絕這樣的事情,一是警告不孝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減少告的可能,一旦遇到這種都是重判。不是一般的重的那類。
所以,民間多有不孝兒,也有不慈母,但多數都是鄉里糊糊稀泥,就完事了。
難得糊塗啊。哪能事事較真。
其實這樣的事,在後世在法庭上可能也是一筆糊塗帳。多的是算不清的恩怨,數不清的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