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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融融進了內間,道:「民婦給縣青天請安了。」
「使不得!」縣太爺叫王安平道:「快快扶起來,我哪裡能受老者的禮。快請起!」
王安平虛扶了扶,張融融還是請了安,笑道:「民見官,豈有不見禮之理。大人雖疼小民,可是小民也不敢不尊大人。」
縣太爺笑了笑,請她坐了。
張融融虛虛坐了。
「不知老人家尋我何事?!」縣太爺道。
他以為是為王安平而來,沒想到張融融道:「是為家裡的孽債而來。說來慚愧,外面的這件案子,就是因家裡人而起!倒累的安平和大牛了。怕大人誤會我們家安平和大牛不是本份人,這才舍了老臉,敢來求見大人陳情!」
縣太爺吃了一驚,道:「此案新發,我還未審,只不知是何情由!」
張融融便說了自己是張氏寡婦,與夫家絕了來往,只獨身帶著兒子回娘家的舊事。
縣太爺聽了嘆了一聲,道:「王家絕情,舍了也是常情。只是張家的確義氣,老人家這侄兒,是真的品性極好!」
寡婦歸娘家的事也常有,律案之中也不鮮見。
便是平常人家少見,但做官的是常見的,哪怕翻翻案例,這樣的事並不少。
只是寡婦歸娘家不受白眼,還受善待的才少見。因此才誇張興柱的確是有義氣和情份。
「是啊,所以我雖老而無用,少不得也要操心一二家事了。只為了我那侄兒,為了自小的情誼。」張融融便一五一十的把大妮大牛和小妮的事都給說了,包括那隱財,是半絲都沒有隱瞞。
縣太爺默默的聽著,心裡倒是挺敬服這張融融,這樣的隱秘家事也敢一一道出。
這份膽氣和信任,也是難得一見了。這樣袒袒蕩蕩的,縣太爺反而心裡有敬意,道:「原來如此。」
張融融也沒有隱瞞來意,道:「因為家裡的孽障生事,怕連累了大牛和安平,這才來一趟,向縣太爺說明情由。此事,的確是我張家不對,給縣太爺惹了麻煩,又憑添的叫縣裡多了一層風波,我這心裡是真過意不去。若是致歉,我這幾言幾語的,又能值當個什麼歉意呢?!倒沒有理由因為自家的事,反倒累了衙門,又要叫衙門裡非得體諒不可的意思。」
張融融叫王安平將隨身帶著的小箱子拿了出來,道:「不瞞縣太爺,本來這兩樣,是打算等安平站穩了腳跟,好叫安平獻上來的。只是萬萬沒料到,先用在這上了。縣太爺,我張家是本份人家。沒有別的訴求,家裡既沒有讀書人,也沒有從商的意思。因此,圖謀這些個,只是為了讓張家在本地有個好名聲,有個根基,將來對子孫輩們也有個提拔的意思。我和我侄兒這一輩子也算有個交代了。至於安平和大牛,也能在衙門裡好好的做事,在本地,也算出人頭地了,這就行了。張家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求著平平安安的,在本縣安居樂業。叫人不能欺負。用這個,也只是想求個積善人家的名聲。絕無其它訴求,還望大人知曉……」
縣太爺聽明白了,一,家裡沒有讀書人,不是為了家裡讀書人上進才獻方,二,家裡堅決不從商藉。
所以,才拿出來這兩樣東西來。
縣太爺心裡都有點服氣這老太太的謀略。他鄭重的看了一眼張融融,連稱呼都變了,道:「老太太這份心算,我也難以企及,為子孫謀到這份上,的確是一片愛護之心了。行了事,也不逃避,主動來說清道明。這便是擔當。言語間不避諱事實,這更是袒盪,我肅然起敬。老太太所求不多,倒也不難!」
縣太爺道:「對這兩個方子而言,這個要求真的太低了。老太太真是有智慧的人啊。怪不得安平如此的穩重。」
「民婦只是一個普通婦人,哪裡敢稱得上是老太太,縣太爺太客氣了。」張融融道:「所求只這麼些。民婦雖無知,卻也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絕不敢奢望其它,能有這兩樣,已是能保障子孫了。還敢再求什麼呢?!只怕福氣薄,擔受不起。況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張家是沒什麼,有我約束著,便是生了個小孽障,到底是個女兒身,又非讀書人,將來真作妖,也有限。只是王家,和季家,這裡面,不得不慎重。安平終究姓王,季家,還有大牛,也只是親家,便只能敬著來往著,而不能得罪的太過。牽扯到兒女親家之事,不得不慎重啊。民婦也只是更怕,太貪心了遭雷劈。人吶,得到的越多,沒有底蘊,反倒越來越輕狂,沒事也生出事來……將來,若是王家或是季家便自以為得了勢而作風作雨,便是民婦的罪過了……因此,別的絕不敢求,也不能求。有多大的福氣便擔多大的風頭,多的,絕不敢多想!這個方子,只是張家偶得的方子,是經過大人嘗試過無數遍,並且精煉過的,張家只是偶得的一個想法罷了,別的都只是大人的功勞。張家不敢貪天之功。」
縣太爺是真的服氣這老太太了,就沖這明白的勁頭,他是真的服她的不行,良久道:「只這一糖方,能解決朝廷多少的事情?!老太太求的不多,本縣都能為老太太求來。老太太不貪,是個有福之人吶!」
縣太爺起了身,鄭重的將糖方放下來,他最重視的正是這個方子,頭油方子,他都不在意。
為官之人與普通人看到的東西是絕對不一樣的。
為官之人看到的是對政治前途有利的,對朝廷有利的,對政治大勢有利的。利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