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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永良道:「娘其實並不排斥守寡之人的,可獨對她有意見,我幾次問娘只是不說。娘她老人家向來不肯背地裡議論人的是非,又……固執的,認準的事輕易不更改。」
喜妹讓他有時間找宋嫂子商量下,問問那邊的口風,看看有沒有眉目孟大娘到底有什麼誤會之類的。結果孟大娘看得緊,孟永良根本沒機會跟宋寡婦接觸,又因為牽扯宋寡婦的私密的事情,別人也不好問,事情又被擱置起來。
染坊雖然忙,但是幫忙的人得力,喜妹並不吃累,每日有謝婆子和孟婆子的湯湯水水補著,還是豐腴了一圈。冬至月初上,謝重陽的信沒到,謝二哥之前來信說去找一位有經驗的老郎中打聽生孩子的偏方也未返回。
喜妹尋思可能學業繁忙,亦或者應酬多?最壞處打算,男人出了門就變心?又覺得這個想法是最可笑的,謝重陽不是那些男人,他雖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經歷過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可他總給她一種世間百媚千紅,他亦淡定相待,從容取之,而不是眼花繚亂,不知南北西東的人。
謝二嫂因為喜妹懷了身孕,全家人的視線都聚在她身上,便感覺婆婆越發無視自己,大嫂像是報復自己對喜妹親近得像是妹子一樣,見了自己卻不冷不熱。如今男人不在跟前,謝二嫂越發覺得孤立無援。見喜妹憂心謝重陽沒寫信回來,就時不時地說上兩句風涼話,喜妹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冬至月初上,北風凜冽,積雲壓了幾日,終於下了一場酣暢大雪。一連幾日紛紛揚揚,天地蒼茫混沌,染坊裡面熱氣蒸騰,屋裡爐火熊熊,街道上卻難得見到幾個人走動。
喜妹為了胎兒好特意給自己制定了計劃,包括飲食、活動、讀書、冥想等幾個方面。她覺得謝重陽一不在跟前自己就心神不寧也不是個辦法,好在周家花園雅致,早梅含芳吐蕊,茶花嬌艷錦繡,水仙幽香靡靡,又有能歌善舞吹拉彈唱的幾個小丫頭時不時的解悶,日子過得也還愜意。
這日早晨,寒風清冽,喜妹抱著被子坐在炕頭上發呆,昨夜好像他回來了?又像是自己做夢。看了看天色,雪光映著窗紙,清幽幽的,原本婆婆起來會過來看看,今日竟然沒來。
她聽見院子裡隱約有人說話,便趴在窗口挑上小風窗的紙卷往外看了看,日頭沒出來,雪光明亮,那人站在那裡身姿秀挺,笑容清雋,不是謝重陽是誰?
她心突突的跳,怕自己相思太過眼花了,將小窗開大點,要問跟他說話的師父那人是誰。剛要開口,他已經笑吟吟地看將過來,朝她眨了眨眼,笑意煦暖。喜妹「啊」了一聲,喊道,「小九哥回來了?」
孟婆子聽見喜妹的聲音,笑道:「你媳婦醒了,快進去吧。」
待謝重陽一進屋,喜妹便忙不迭地問東問西,又讓他上炕。等謝重陽笑嘻嘻地告訴她昨夜便回來,怕吵醒她就宿在南院,她故意把臉一板,哼道:「難道我會怕你吵醒?人家天天盼你回來,你倒好,回來不先回家。」
謝重陽看她佯怒的神情,紅潤的唇微微嘟著,竟是一副孩子氣,心下一盪將她攬進懷裡,笑道:「你害喜厲害,夜裡好不容易睡著,若是我一折騰,只怕你整夜都沒得睡,不如晨起再見倒好。」
喜妹埋怨道:「也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比別個厲害點,整天想吃這個那個,可真端來跟前,又吃不下,吃得沒有吐得多,也不知道懷的是孩子還是祖宗呢。」
謝重陽嗔得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向懷裡掏了她給做的針線粗陋的荷包出來,「原本能早幾日回來,特意等這個晚了幾天。這是一位同住的學友給的,他媳婦兒也是厲害,得了個秘方醃了酸梅,這是一包曬乾的,還有一罈子醃製的,過幾日他托人捎給我。」
喜妹拈了一顆糖梅入口,頓時酸酸甜甜滿口,卻沒有一點膩歪,只覺得清口爽快,忙又要多吃幾粒。謝重陽握住了她的手,「難受的時候吃一顆,梅子不比其他,又不能多吃。」
喜妹終還是忍住了,又問他怎的回來了,是告假還是休假。謝重陽說自己跟學正請了假,因為他課業好,加上有舊疾特許回家讀書,三個月去參加一次州學考試,如果成績仍入前幾名,便仍許回家讀書,學校份例一應不少。
喜妹驚喜道:「哇,這位學正真好,上學還能回家讀。」想她當年小學中學大學念了一堆,畢業後也不記得念了什麼,可那十幾年確確實實是花在學校了。
兩人說了一會話兒,謝重陽伺候媳婦穿戴洗漱,去跟大家打招呼。路上喜妹不忘了追究書信的事情。她氣鼓鼓地道:「單單給我的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還假模架勢地分開放,倒讓別人以為寫的什麼肉麻話。」
不就一句「其情拳拳,其心切切」麼?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比起她曾經見過的連讓人臉紅都不會。
謝重陽攬著她的腰,笑道:「所以你便讓謝遠給我回信,故意不理睬我麼?」
喜妹哼道:「我手酸,拿不動筆,結果你往後就不寫信回來?」
謝重陽陪笑道:「才不是呢,我是想反正就要回家,不如攢一起給你一個驚喜。哪裡知道等這個酸梅多費了幾日。為夫怕你在家擔心著急,可是連夜趕路,都不曾投宿呢。」
「啊?」喜妹一聽又急了,「大雪天,你就這麼呼呼噠噠地趕了一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