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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知魚抬手抱住孩子,低頭看他,母親說虎子長得像他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不像彩雲。
韓知魚這才想起他甚至從沒有正眼看過彩雲長得什麼模樣,可她臨死時候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他腦海里,她痴痴地看著他,似是在說對不起,又說什麼深情的東西。
他雖沒有愛過她,卻從沒想過她會死,更不想她為他死。如果能選擇,他寧願自己去死。
從前他只想擺脫她,而如今擺脫了她的人,她的模樣卻又牢牢地刻進他的心裡。
他的兒子,也是她的。
虎子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伸出粉嫩的小手要去抓他的鼻子。
喜妹伸手把孩子接回去,安慰道:「你放心,他會好好的。你記得他和我們一起,在這裡等你。」
韓知魚點了點頭,「我去那邊把一些雜事處理一下,然後帶小黑小白他們回來。」
喜妹和孟婆子幾個幫他張羅了行李,又打發兩個染坊的小夥計跟著,再三叮囑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要去爭執,回來大家商量。
待韓知魚走後,劉妍玉等人陸續來拜訪過,喜妹都託故不見。錦繡坊斷了跟他們韓家的生意,韓家對韓知魚趕盡殺絕,如今大家一拍兩散,還談什麼?
喜妹想也知道劉妍玉要說什麼,無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或者韓家大少爺的決定跟四少爺和她劉妍玉無關,錦繡坊不該一棒子把所有人都敲死。
可她就是想試試,她對韓家冷了,看看結果到底如何。生意對她來說原本就是賺錢養家,讓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踏踏實實地,不必為買架新蚊帳扯幾丈新被面而肉疼。如今她想把生意做大做好,有一個原因就是有錢有勢,不被人欺負。
至於野心,她卻自認沒有。
過了幾日,收到謝重陽的信,一看內容,大家都嚇了一跳。信不是謝重陽自己寫的,說他病了,具體如何卻沒有說清楚。
這樣家裡人越發著急,想他肯定病得不輕,又怕家人擔心所以不肯說。喜妹一下子急得上火,立刻就要安州。謝婆子幾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怕兒子舊病復發,萬一更厲害了,那可如何是好?
喜妹也顧不得胡思亂想,帶著女兒由孫秀財和幾個夥計陪同坐馬車去安州。原本她想把小傾留在家裡,可女兒因為一直跟著她,似是知道她要離開家,一個勁地哭。小丫頭個頭小勁頭大,哭得聲嘶力竭,她心痛得厲害,便把孩子一併帶上。反正家裡有孟婆子把持大局,自會好好照顧韓夫人和虎子幾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兩日一夜到了安州,一行人顧不得休息徑直去州學,一個小夥計去就近客棧打尖。
州學學堂氣派非凡,門口竟然還有兩個差役把門。孫秀財去打聽了一下,便有人進去傳話。沒一會兒謝重陽提著衣擺快步走出來。
看他雖然瘦了點,可神采奕奕,俊逸如昔,哪裡是生病的樣子?
謝重陽沒想到他們會來,乍聽人傳話又驚又喜,急急忙忙跑出來。問了好便抱過女兒,帶他們去後院。孫秀財寒暄了幾句,為了讓他們先說話,自己帶人去客棧收拾一下,回頭過來接他們出去吃飯。
謝重陽與三位學友同住,見他家人來,他的學友們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忙去了。
喜妹先給女兒換了尿布,便把她放在謝重陽的被子上,小丫頭越來越重。謝重陽端了銅盆把女兒的尿布泡進去,擦了手又給喜妹倒水端了一小盤點心給她。
喜妹把信的事情跟他說了說。謝重陽甚是詫異,「我是給家裡去了信,卻並不是說這個,而是解釋這邊有事情絆住臨時走不開。」
喜妹忙掏出那封信給他看,「你看看,是不是你們州學哪個看不慣你的學生做的?」
謝重陽看了看沉吟片刻,將信折起來放進書匣子裡,便岔開話題問喜妹家中狀況。喜妹說錦繡坊一切安好,然後將韓知魚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聽。
聽完之後,謝重陽嘆了口氣,「倒真是虧了那位秦姨娘,否則這事情說不定會如何。」坊間斷案,屈打成招的並不在少數,況且韓知魚一直在外地,對家裡事情不了解。韓夫人癱瘓痴迷,話也說不出,彩雲彩霞是她的心腹丫頭,如果真要是被屈打成招,只怕也要定罪的。
「看來我請陳知府拖住黃知縣還是對的。」
喜妹看向他。謝重陽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近一點抱進懷裡,道:「那幾天收到你的信,我一時間走不開。但既然牽涉謀殺,自然需要知縣大人在堂審案,所以我想先拖著他。我一直覺得這其中多半是韓家有人耍陰謀詭計,有人怕夜長夢多,就會急著審案,時間一長很容易露出馬腳。」
喜妹唏噓道:「真是沒想到會這樣,叫我說韓老爺當年一個勁的斂財,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難道就是這般?老了休妻攆子,一家子白眼狼?若是這樣,叫我說一家人還是平平淡淡的好。」
謝重陽緊緊地摟住她,親了親她的額頭,「別怕,夫妻同心,便不會如此。事到如今,不管誰對誰錯,反正韓老闆錯了大半,今日的苦果,也是他不知不覺中釀下的。」
喜妹憎惡道:「他死了,苦果是韓知魚吞了。真不知道他那幾個兄弟到底什麼意思,一副想要逼著彩雲認罪的架勢,難道非要把韓夫人和弟弟置於死地?要說他們恨韓夫人我也能理解,可韓知魚……」她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