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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俺們是看在謝大娘面子上呢,大家一起做生意一起賺錢,你們對別個那麼熱情,給貨又快又好,怎麼俺們就不成?」
一時間又推搡起來,孫秀財忙讓夥計們攔著,看喜妹回來忙迎上來,「當時說得明明白白,誰知道越來越囉嗦,動不動就拿謝大娘壓人。現在打著謝大娘名頭來進貨的人可越來越多了,真是讓人招架不住。我讓大勇哥跟重陽說說,他又不肯,說不讓你們難做。可這樣,生意都沒法做了。」
二叔二嬸是本家親戚,喜妹不能不交際,這些見風就是雨,有便宜就上湊的人她卻不想多搭理,掃了他們一眼,大聲問孫秀財,「這鋪子是做生意的,吵吵嚷嚷像什麼?怎麼進貨不是有清清楚楚的規矩嗎?誰符合哪個框框,就按哪個框框的來。」她故作憤怒地轉身看牆上,「那規矩呢?怎麼沒掛出來,你們怎麼做事的?」
孫秀財跟她搭夥久了,與她最是默契,立刻愁眉苦臉地道:「都是自己家親戚,我,我就沒好意思掛。」
喜妹睨了他一眼,「你不好意思掛,別人可好意思蘑菇你,天天這樣還要不要做生意了?從今兒起,生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文契怎麼簽的就怎麼拿貨,哪個不想做生意的大門開著,誰個也沒攔著誰。」說完她氣哼哼地往後院去了,連看都沒正眼看那幾個一直吵嚷的人。
那幾人被她的氣勢鎮住,一時間面面相覷。
孫秀財抱怨道:「你們說我怠慢你們,你們就拿那麼幾吊錢的貨,挑三揀四,換來換去,還想什麼花樣都帶上,這下好,我們老闆生氣了。這生意沒法做了,再做我都要被掃地出門。」
有人嚷嚷,「俺們去找謝大娘說話。」
孫秀財冷笑道:「請便吧。」
另外幾個人又不捨得這便宜,偃旗息鼓,再不羅嗦過分的要求,拿了布趕緊走。
喜妹去後院看了看,進染坊找孟永良。近來貨單越多,孟永良說夏天夜裡涼快,他時常帶人忙活到三更末,五更便又起來。喜妹讓他不必這麼拼命,多請幾個幫工就是,反正錢賺多賺少夠用就好。他卻只是不聽,說自己不盯著也不踏實,萬一出一點差錯那貨就有問題。
見喜妹進來,孟永良扯下手巾擦了把汗,請她外面說話,親自去水桶里挑了個大西瓜切了,又招呼忙活的人過來吃塊西瓜休息一下。幾個幹活的男人見喜妹穿得乾淨俏麗,烏黑的青絲梳得水滑漂亮,都誇了幾句老闆越來越好看便拿了西瓜去一邊啃。孟永良趁機把西瓜切了小塊盛在盤子裡,讓喜妹拿她銀三事上的牙籤插了吃。
喜妹的銀三事是謝重陽在安州買了送她的,她還買了幾樣送給孫秀財和孟永良,讓他們以後留著送自己媳婦。
喜妹因為婆婆肆意攬事兒給染坊帶來不少麻煩覺得愧疚,讓孟永良以後不必事事忍耐,若有不合理的定要說出來,免得這類事越生越多。
孟永良笑道:「這不打緊的。他們要不了多少,價錢上稍微便宜點我們還是賺。就是秀財多費點口舌。人家求了謝嬸子一會,我們也不能就那麼拒絕。再說這不都有朋友親戚的來沾點光,回了哪一個都不好。謝嬸子如今剛在興頭上,我們也別撅了她,過幾個月就好了。」
喜妹知道孟永良的朋友雖然來拿貨,卻個個守規矩,一點都不羅嗦,給錢也痛快從不賒帳。她感激他體諒,便越發覺得當日跟他合夥是對的,甚至想把染坊給他,也免得到時候有人拿人情生事兒。有了染坊他和師父也有個憑靠,娶媳婦也更穩妥。近來因為染坊,孟永良身價倍漲,如今十里八鄉的閨女,只有孟婆子挑人的份兒,她樂呵呵地說幸虧之前沒急著給兒子訂下,否則就錯過更好的了。
喜妹吃了一會西瓜,笑道:「大勇哥,師父給你驗親的事兒到底怎麼樣啦?」
孟永良憨憨地笑,撓了撓頭,「還說著呢。你吃西瓜,我忙去啊。有事兒叫我。」
後晌小白來傳話說韓少爺請幾個學子吃酒,謝重陽便留在那裡吃飯。謝重陽從回來,基本應酬不斷,不是有人來拜訪,就是韓知魚找他去,除了睡覺倒不怎麼在家。她也沒辦法只叮囑他跟韓知魚好好說說,這臨近院考,不是應該好好溫習嗎。哪有他們這樣見天聚堆閒聊的,就算不是閒聊也肯定是商量怎麼走門子,跟學政攀關係,要麼就是猜考什麼,或者誰從哪裡打聽一丁點消息……
不管她說什麼謝重陽都笑微微地點頭,然後說他們也沒聚堆閒扯,互相交換思路共同進步,又給她舉例子,比如她和劉姑娘一起互相交換染布經驗那樣。喜妹只哼哼,劉姑娘問她染布的事情,可沒跟她說半點經驗。
飯後喜妹出去散了步,在巷子口碰到謝重陽和小白。小白笑著施禮,「小的將謝公子還給嫂子,嫂子可放寬心了。」
謝重陽喝得有點多,喜妹扶著他回了屋。看他臉頰潮紅,一雙眸子越發清亮逼人,笑容像那六月的熱風灼人心神。她哼了一聲,幫他更衣,剛一靠近被他緊緊抱住。
他抱著她順勢倒在炕上,埋首在她頸窩裡,軟而醇的聲音嘟囔道:「娘子,我保證,就算得了功名也會本本分分,絕對不是為了改個號娶個小,養花逗鳥,遛狗跑。」
喜妹在縣裡和安州的時候也聽人說從前很多人考取功名不過是為了改個號娶個小,貪圖享樂。她也曾想既然如此考個屁功名?開染坊也能賺錢吃飯,要那個花頭幹什麼?好好的男人白白學壞了。謝重陽卻說這五年來政氣清和,雖然吏治改革困難,但畢竟湧入了新氣象。當年聖上如此重視科舉,也就是想吸收新鮮血液,洗滌從前晦暗之氣。所以她才支持他去考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