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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重陽輕撫著她的掌心,勸慰道:「喜妹,別那麼著急。遇到事情急也沒用。你且等兩日,事情自然就解決了。」然後給喜妹看他畫的幾個花樣,有喜鵲登梅、葡萄蝙蝠、折枝花、纏枝蓮、團花等。
喜妹看得愛不釋手,讓他先給收藏著,回頭需要了她就來取。
喜妹又去找韓大錢,他不能透漏韓知魚其實很想喜妹留下幹活以便報復她,只讓她別著急,他想辦法。喜妹卻覺得他為難,因為韓知魚太驕縱,記仇。她便請他給韓知魚傳話,她來道歉。
誰知道韓知魚得知她主動上門,更加拿喬,打發了那個跟他一樣昂首挺胸,揚著下巴說話的小廝來說,不想聽她道歉,讓她別來煩他。
喜妹為難,只得先回家織布,雖然韓知魚不許她上門找活兒干,不准她給韓家加工布匹,卻沒有讓韓大錢拒絕她的布,所以她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韓知魚則得意得很,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忤逆他,更沒人敢當面說他壞話。他聽到的都是恭維讚揚,突然被喜妹那麼奚落,面子拉不下來,讓她大大地吃了閉門羹,心裡很是舒服。
晌午後,他躺在紫藤架下的搖椅上聽小廝小白念書,另外一個小廝小黑拿著一封信匆匆跑進來,「少爺,病秧子要來拜見你呢。」
韓知魚擰起眉頭,擺了擺手,「不見。」
小黑小心翼翼地把信遞上,「他說若少爺不見,還請看看信。」
韓知魚瞪了他一眼,「你們猜他說啥?」
小黑不屑道:「能說啥,無非是來跟您套近乎,賺點便宜罷了。他家那麼窮,他二叔二嬸對他也苛刻,搞不好想跟著少爺混吃混喝呢!」
小白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合上書卷道:「少爺,我看未必,聽說謝重陽雖然生著病,可為人頗有點骨氣,只怕是因為他媳婦兒的事情。」
韓知魚歪頭想了想,「念!」
小黑左看右看,為難地撓了撓頭。韓知魚嗤了一聲,「你不是說自己現在認得幾個字嗎?難不成那病秧子寫封信你就看不懂?」
小白把信接了過去,看了兩眼,念道:「表舅尊鑒,今……」
「停!」韓知魚拍了拍腦門,「他到底要幹嘛?他比我大兩歲,還叫我表舅,以為我跟他二叔那麼不要臉呢。」小黑立刻附和,蹲下去給他捶腿。
小白笑了笑,掃了兩眼書信,解釋道:「少爺,謝重陽是來道歉的。」雖然道歉,卻不卑不亢,且又處處捏住韓家的要緊處,就算自家少爺還要計較,想必老爺夫人也不好跟後輩理論什麼。
韓知魚冷笑道:「他這會兒知道來道歉了,怕了吧。哼,告訴他,讓他省省吧。」
小白勸了兩句,讓他還是算了,韓知魚卻執意如此。傍晚不到,老爺身邊的小廝來傳話,讓少爺不要跟鄉鄰一般見識,耍橫鬧事,謝家媳婦的事兒就到此為止,他已經讓韓大錢安排她幫布莊做事,不許他再無理取鬧,否則家法伺候。
韓知魚氣得一躍而起,「呀,他竟然敢跟我爹告狀,他腦門缺一塊嗎?不知道我一點都不怕爹的嗎?」
小黑立刻附和,把謝重陽罵了一氣。小白冷靜地勸了兩句,被少爺加小黑圍攻,只得閉嘴。少爺從小記吃不記打的個性,老爺夫人雖然寵著他,在家裡稱王稱霸,可出了門,家族鄉鄰之間交往,還是要遵守規矩,哪一次少爺破壞了規矩不是外面風光回家來被收拾?可少爺總是記不住。
小黑攛掇道:「少爺,我們去嚇唬那病秧子吧,他肯定怕鬼。」
小白覺得頭大,沉默不語。
韓知魚擺了擺手,「算了,他一個病秧子,娶了那麼個凶婆娘,夠可憐的了。你去跟韓大錢說,讓那個女人明兒給我道歉,我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
小黑驚訝地看著他,「啊,少爺——」小白忙道:「少爺英明!」立刻去傳話了。
喜妹沒想到韓大錢這麼厲害,能說動那個驕縱的七少爺,她一接到小廝傳話,立刻收拾了下跟孟婆子打了招呼就去布莊。
到了布莊,夥計讓她等一下,沒一會小黑出來,傲慢地說他們少爺的意思只有一個,讓喜妹給他做丫頭,聽他的吩咐,他就考慮讓她在韓家布莊做點事情,還允許她織布,若他開心了自然也告訴她名醫的去處。
喜妹自不信他會立刻說,但是能留下做工,跟去別處也差不多。她不假思索便答應,但她不想賣身,只受僱於人幫著布莊做事情,不管他家後院的事情,不伺候他穿衣睡覺。
韓知魚撇撇嘴,略帶嘲弄地瞄了她一眼,「你想伺候我穿衣睡覺,我還不樂意呢。」
喜妹氣得眉心鼓鼓得疼,卻有求於人,只能忍著。
韓知魚背著手圍著她踱了兩圈,「還有兩個條件。」
喜妹就知道他沒那麼好說話。
韓知魚歪頭瞅著她,「第一,不許叫我表舅,」哼了一聲接著道:「敢叫一聲,立刻打你出去。第二,先去染坊干點活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勝任。我聽說你力氣大得很。」他擺了擺手,讓人把喜妹領到染坊去,恰好有幾馬車的坯布、染料等貨運來,他指了指那一馬車上滿滿的幾小缸染料,平日都是一個強壯的男人抱下去,再給兩人抬進去的。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你不是力氣大嗎?你要是能自己搬完,就留下來。要是不行,對不住,本少爺可沒閒錢養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