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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重陽夜裡縫風帽的時候還給她講,榆樹村是大村,有上千戶人家,這其中也有人自己做,加上還有不肯吃的,估計都要刨除小半人。當做八百戶吃豆腐算,一戶人家差不多也要兩三天才吃一頓,當然也有天天吃的,這些可以忽略。後來他給估算了下,覺得需求量還不低,一天也差不多要三百斤。可因為路遠像北村的和東西兩頭的就懶得跑腿,孫家沒有注意這點,孫秀財趁著豆腐新鮮的時候往外跑,賣剩下的再回村里來,大家肯定不感興趣。所以他們豆腐坊才一般般。如果再算上附近的幾個村子,一天起碼可以賣掉三五百斤的。而如今合計了秀財和他弟弟出去賣的,還有村里人自己去他家揀的,可能不過百斤左右。
喜妹沒想到他足不出戶的,竟然知道這麼多,昨夜還做了很多美夢,夢見跟謝重陽開豆腐坊。結果那驢出來搗亂,給她笑醒了。
老孫頭堅持,說因為不開工錢,所以多賣的都是賺的,一定跟她對半,這樣大家一起賺。喜妹便接受了。老孫頭想的是她賣少了也賺不到什麼,賣多了自己跟著賺,怎麼都合適。
喜妹不喜歡無頭蒼蠅一搬亂撞,所以談妥之後她沒急著出去賣,而是和孫秀財一起推著豆腐車打算從北村的南頭開始調查,具體問一下喜歡幾天吃一次豆腐,一次能買多少。當然她打著上門服務的旗號,說是以後推車到門口,大家要是吃豆腐還方便,不用跑到大街上去。有時候媳婦們在屋裡做精細活兒走不開人,孫秀財大男人也不好意思隨便進人家,她是女人就不怕。
晌午不到,他們調查了三十幾家順便把推的豆腐也賣光。其中大多數表示愛吃豆腐,便宜比其他的菜也方便。有兩家直接說不吃,還有人關心她怎麼變好的,也有無聊人非要覺得她和孫秀財有點什麼曖昧。除了正經吃豆腐的,喜妹一律笑著拒絕那些無聊的探尋,要依著她之前肯定會發火。可謝重陽跟她約法三章的,如果她敢跟人打架或者生氣的,那就老實在家呆著跟著爹娘種地,也吃得飽穿的暖。所以喜妹不管人家如何,都笑嘻嘻地,連孫秀財都說她好脾氣。
孫秀財樂得合不攏嘴,「喜妹,原來自己村子就能賣掉豆腐,我還巴巴地去外村。」喜妹笑而不語。孫秀財當時就把賺的錢跟喜妹分了,他拿出十二個遞給她。喜妹合計了一下,只拿了九個。孫秀財雖然是東家,可有些事情稀里糊塗,他也不跟喜妹推讓,拿了錢回去吃飯搬豆腐,約好晌飯後在池塘邊碰頭繼續調查。
孫婆子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驚訝地像不認識他一眼,「哎呀娘的,我們秀財出息了。」
孫秀財得意地笑了笑,「娘,喜妹太能幹了。你們得多做點。」
老孫頭也沒想到這麼快,盤算了一下,「平日裡我每天做一百斤,看來以後得多做點。」
孫秀財把喜妹做的事情說了說,都覺得喜妹這孩子有頭腦。孫婆子嘆了口氣,「要是小九身子骨好,這倆孩子倒是天生一對。人家小九聰明,病著身子念書了幾年書倒比咱秀財會寫文章。先生都說他肯定能考中。就是身子骨不好。」
老孫頭倒是羨慕,「兒子不行,娶個能幹媳婦也好。就不知道咱們秀財有沒有這福氣。你跟邱大奶奶再好好說說呀,讓她給多上上心,別耽誤了秀財的事兒。」
孫婆子道:「我記著呢。就是人家姑娘也都會看人兒,說咱秀財讀書不成,種地無能,賣豆腐還跟姑娘繡花兒似的,都相不中。」
老孫頭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娘們,挑三揀四,嫁個男人還怪多話兒的。」
且說喜妹把錢拿回家,原本想進屋藏起來,卻被謝重陽堵在裡間門口。他看她笑嘻嘻的,想起她昨夜夢裡咯咯樂,嘴角不禁也翹起來,把手一伸,「拿來。」
喜妹將手藏在背後,「這是我賺的,不給。」
謝重陽手臂修長,一伸便將她抓住,順著胳膊去摸她的手。喜妹力氣大一掙便將他推倒在炕沿上,她卻又不好意思,忙問他弄疼了沒。
謝重陽臉色有點難看,一言不發。喜妹只好連忙把錢都遞過去,雖然只有九枚,卻也沉甸甸的。她見謝重陽不接,只得歉然道:「對不住,我又不是故意的。都給你好了。你給娘吧。」說著將他拉起來,把錢塞進他手裡。
謝重陽看她戀戀不捨卻又忍痛割愛的樣子心裡突然軟軟的,有一種陌生的情愫,他驚了一下,怔怔地看她。瞬間,他恢復如常,攤開她一隻手掌,然後一枚枚地數錢放在她的掌心。數到第四枚的時候,喜妹眼巴巴地望著他,他眼中含笑,終是又數了一枚給她,剩下的放在她另一隻手裡,「去給娘吧。」
喜妹看就四個錢,太寒酸了,為難地道:「小九哥,我攢夠一百個再給行嗎?」
謝重陽笑了笑,聲音軟軟的,「不行。」
喜妹只好把自己的那五個塞進炕櫥角落裡,然後又把那四個拿去給謝婆子。
謝婆子沒想到她真箇賺了錢,才一上午就有四個,笑道:「開頭這幾個你留著,攢著挑根簪子吧。」
喜妹搖了搖頭,小聲道:「娘,小九哥讓我留了兩個,這是給你的。」她可不能說自己留的,要是婆婆不樂意也不能怪她,她說兩個反正幾個都可以兩個稱呼。
謝婆子聽她如此說,便接過去揣進腰間荷包里,又問她豆腐坊的事情。她也沒想到孫家還在真留她,而且還能分到錢,要是這樣是不是得去上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