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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談驢色變,聽見驢叫就心煩。
謝家只當傻妹突然腦子變靈光是祖上積德,把謝婆子和老謝頭高興壞了,特意去燒香祭祖。而喜妹醒來的這兩天不是研究那驢就是想做夢穿回去,卻一無所獲。到第三日早晨睜眼發現依然在此,便接受穿越的事實。既來之則安之。當務之急她覺得是想辦法調理好謝重陽的身體,謀求賺錢之道。
這家子去年為了給謝重陽「買」媳婦,不但把家底都搭進去還借了不老少呢,如今為這個家裡也是矛盾疙瘩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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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過後一起去吃早飯。因為不是夏秋大忙的時候,除了玉米糊糊就是地瓜、玉米餅子、窩窩頭,幾個細面卷子也是老謝頭和小四吃,下飯菜不過是鹽醃的香椿芽、芥菜疙瘩、蘿蔔條。喜妹原本就喜歡吃點粗糧,想著那玉米地瓜的現代可是好東西,加上如今這身子健健康康腸胃沒一點毛病,所以吃起來不像二嫂那樣皺眉瞪眼的反而很歡樂。
她看北邊男人飯桌前謝重陽就喝了一小碗玉米糊糊便放下筷子,趕忙道:「小九哥,你怎麼就吃那麼點。」二嫂「啪」的一聲把筷子拍桌子上,「吃飯怎麼那麼多話。整日不動彈自然吃得少,偏你鬼叫鬼叫的。」
喜妹血往頭上涌就要還嘴,卻對上謝重陽遞過來的眼神兒,柔柔軟軟的暗含著力量,她撇撇嘴只得不樂意地強忍。醒過來之後,不由自主地她會保持傻妹的一些習慣,那其中包括對謝重陽的態度。
謝鄭氏因為娘家開著油坊有點錢,自己模樣也不錯,原本想怎麼都要嫁給一個讀書人,誰知道一來二去耽誤了。等家人回過神來著了急再不肯遷就她,便將她嫁給家世人品還不錯的謝家老二。而她總覺嫁給謝老二是巧婦配拙夫,心裡很是不滿。從去年初進門便壓著大嫂一頭強住東廂,大嫂沒太計較,加上謝婆子總說家和萬事興,不許吵吵,大家便也讓著她。結果她以為家人怕她,處處要強梁幾分,對謝重陽和傻妹更是刻薄擠兌。
喜妹扭頭對謝婆子道:「娘,你不是說小九哥身體好好調理就行嗎?吳郎中說他體寒,就算沒錢吃藥也用薑湯沖個蛋花什麼的。」
不等婆婆說話,謝二嫂把三角眼一翻剜著喜妹,「你倒真不傻,為了你們家裡天天吃餅子鹹菜,你倒越髮長臉了。如今大嫂屋裡還有個不滿周歲的孩子,你想餓死他?」一直低頭吃飯的大嫂笑道:「喜妹不也是為三小叔好嗎?如今喜妹好了,也該給三小叔調理身子。小畝吃奶喝米湯,一天吃不上個蛋黃。他姥娘給了好幾把,我都醃起來做鹹菜大家吃呢,還差這幾個?」說完又對喜妹笑道:「三小叔身體好起來,早點讓娘再抱孫子才是正理兒,當日給三小叔娶媳婦不也為的這個嗎?」二嫂從去年春天成親,到現在滿一年可沒動靜兒呢。
二嫂冷笑一聲,霍地起身出去了。二哥看了眼想追上去,老謝頭瞪他,「驢拉驢的磨,牛耕牛的田,吃你的飯吧。」大嫂視而不見,看喜妹臉頰紅了,逗她道:「喜妹,你身體才剛好,別跟男人下地。跟大嫂在家搓棉花做家務照顧照顧菜園子吧。」
謝婆子見大嫂突然說話硬氣起來不像之前那麼面,心下瞭然,只要家裡和和氣氣的她也不多管。
小四謝遠趕忙著把粥碗舔乾淨了急急道:「三嫂,你昨兒不是答應去學館外面割草的嗎?」謝遠剛滿十歲生得皮膚黝黑,虎頭虎腦,不怎麼愛讀書,只是母親逼著沒辦法。謝重陽看著他,「在學堂也這般吃飯?」謝遠朝喜妹吐了吐舌頭,聽得外面夥伴叫他,立刻跳起來搶過風箱上的背包,一連聲對喜妹道:「三嫂,說話不算可是小狗。」三嫂力氣大,打架也是好手,如果能給他撐撐門面,那誰還敢欺負他們?
謝婆子看著他的背影嗔道:「這小猴子。」隨即又伸長了脖子道:「叫他的是前面白眼兒狼家孩子?」二哥忙道:「娘,你聽錯了。我囑咐過小四,不跟他們來往的。」謝婆子嗯了一聲,又盛了一碗稀飯,喝得有些發狠。
飯後老謝頭招呼兩個兒子下地,二哥在屋裡跟二嫂拉拉扯扯半日方出來,拎著鋤頭跟上去。大嫂在家裡操持家務,謝重陽幫著搓棉花條,準備紡紗給謝婆子拿去王家。謝家有紡紗機子,但是沒織布機,所以拿去跟王嬸子家合夥。
謝婆子卻說想去鎮上二叔家看看能不能借吊錢來。如今家裡就兩隻雞,也下不出什麼蛋,原本攢的幾把都醃了做就菜。過兩日再抓二十來只雞仔,八九月里才能下雞。去年兩個兒子成親,家裡糧食也將夠餬口,根本沒啥可換錢,要想緩口氣也得秋糧下來之後。
大嫂勸她,「娘,三小叔成親爹已經去二叔家借過,那錢咱還沒還呢,還是我回娘家看看吧。」謝婆子擺擺手,「去年親家幫我們夠多了,還是我去看看。老三成親他們就借那一點也好意思。今兒再去走一趟。」
如今喜妹變成正常人,不瘋不傻還能幫著幹活,她打心眼兒里高興。原本像兒子這樣的條件是沒人肯嫁過來的,去年冬初他一場大病差點去了,她著了急尋思著就算真的不行也得留個後,以後等他們老兩口沒了也能給上墳燒紙,親生的自比侄子們要省心。所以她掏騰了家底兒,又管四鄰親戚們湊了湊,算是給他買了個傻媳婦。前幾天喜妹被驢踢了,她生怕雞飛蛋打,急得沒少給祖宗們上香磕頭。這番傻妹好了,又知道疼男人,她自然歡喜,想著趕緊把兒子身體調理調理,早點生個孩子是正經。所以就算借不來錢,看看能不能借幾把雞蛋,她叮囑大嫂幾句不管她勸阻便步行去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