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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爹喜上眉梢,笑道:「那也是侄子和侄媳婦提攜他。」言語中的驕傲維護之意非常明朗。喜妹笑了笑,忙招呼孫秀財,「還不快來給老爹磕頭,趕緊讓邱大奶奶帶了彩禮去提親去。」
孫秀財早等不及的,聽喜妹如此說,衝進來撲地便磕頭。
張老爹忙不迭跳下炕扶起他,看他額頭上磕了一下子灰,「哎呀,看你這孩子,還怪實心眼的。」
孟婆子幾個在下面聽見也替他們高興,連忙進來道喜。
張老爹把兩個兒子也叫進來,囑咐道:「今兒我親自來跟你們說明白話,以後跟著重陽和他媳婦干,本本分分的,別給我弄什麼么蛾子,家裡如今也張羅給你們說媳婦呢,別給我們丟人。」
張六刀和弟弟忙鄭重其事地行了禮,保證腳踏實地地幹活。
張老爹一高興,便讓孫秀財回去跟他爹娘說,讓人提親,然後商量成親日子。孫秀財樂得呵呵傻笑,出了門在院子裡蹦了幾個蹦子,一溜煙跑了。
兩家看對了眼,親事就利索,提親、定親,沒幾天便辦妥,商定來年二月里成親。張老爹又因為喜妹害喜厲害,又看她喜歡美鳳,便打發女兒來給喜妹作伴。
美鳳一來,喜妹很開心。孟婆子便趁機把謝婆子叫去跟自己一個屋,謝婆子初始不同意,聽孟婆子說了實話自己打呼嚕影響媳婦兒休息,她又嗔怪她們不早點告訴她。
孫秀財的親事定了,孟婆子又著了急。請了幾個媒婆幫忙說親,可說來說去,總是有點不滿意,有財的她覺得模樣不好,有模樣的她覺得脾氣不好……總之不是怕兒子受委屈就是怕娶錯媳婦。喜妹勸她,撇開家財那塊,反正如今開著染坊,家裡也不窮,就算女方一點嫁妝也沒,也並不相干的。只找個脾氣好的,模樣俊俏的就好。
孟婆子嘆道:「要說模樣,這十里八鄉自然沒有比得上宋狐狸的。欸,對了,那個唐姑娘倒是好人物呢。」
喜妹但笑不語。
孟婆子又道:「人家那麼遠,爹娘的寶貝疙瘩,定然也不肯嫁給我們。」
喜妹有心介紹王先生的姑娘,又覺得對不住孟大勇,便一直不說話。
孟婆子看了她一眼,「怎的,你也覺得宋狐狸好呢。」
喜妹道:「師父,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呢。您不管怎麼選總是有更好的,總覺得選錯了呢。要是如今我們處在娶不起媳婦的境地,能有個女兒家肯嫁進來就算是燒高香的,那可就不用費心了呢。」
孟婆子重重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你大勇哥平日裡不說話,又最孝順,娶媳婦肯定是聽娘的話。可他這樣,做娘的就更不想委屈他。可那宋狐狸是萬萬不行的。」
喜妹試探地問道:「師父,我看宋嫂子平日人挺好,雖然愛打扮點,愛說說笑笑,可作風卻正經,沒什麼不妥。雖然年紀大點,跟大勇哥也一般大,您為什麼就不喜歡她呢?雖然是個寡婦,我看四外村寡婦再嫁的也不少呢。」
孟婆子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你看著她正經,她那些花花腸子,你知道?我跟你說,我指定不同意她的。要是大勇娶了這個女人,這一輩子都要被人指指點點。她自己做的事兒心裡清楚,別當大家都是傻子呢。」
喜妹見她不肯說也沒辦法,只能說也幫著她留意留意。事後她找了個機會悄悄地跟孟永良說了,問他宋嫂子到底有什麼事情讓師父記恨,應該不單單是寡婦這個身份。
孟永良想了想,搖頭道:「平日母親倒也沒說什麼,我一時間還真想不起。」喜妹讓他仔細想想,「大勇哥,那你是怎麼想的?」她也不管孟大勇還害羞,畢竟這牽扯終身大事,一時羞於開口,到時候遺憾一輩子。
孟永良道:「娘其實並不排斥守寡之人的,可獨對她有意見,我幾次問娘只是不說。娘她老人家向來不肯背地裡議論人的是非,又……固執的,認準的事輕易不更改。」
喜妹讓他有時間找宋嫂子商量下,問問那邊的口風,看看有沒有眉目孟大娘到底有什麼誤會之類的。結果孟大娘看得緊,孟永良根本沒機會跟宋寡婦接觸,又因為牽扯宋寡婦的私密的事情,別人也不好問,事情又被擱置起來。
染坊雖然忙,但是幫忙的人得力,喜妹並不吃累,每日有謝婆子和孟婆子的湯湯水水補著,還是豐腴了一圈。冬至月初上,謝重陽的信沒到,謝二哥之前來信說去找一位有經驗的老郎中打聽生孩子的偏方也未返回。
喜妹尋思可能學業繁忙,亦或者應酬多?最壞處打算,男人出了門就變心?又覺得這個想法是最可笑的,謝重陽不是那些男人,他雖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經歷過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可他總給她一種世間百媚千紅,他亦淡定相待,從容取之,而不是眼花繚亂,不知南北西東的人。
謝二嫂因為喜妹懷了身孕,全家人的視線都聚在她身上,便感覺婆婆越發無視自己,大嫂像是報復自己對喜妹親近得像是妹子一樣,見了自己卻不冷不熱。如今男人不在跟前,謝二嫂越發覺得孤立無援。見喜妹憂心謝重陽沒寫信回來,就時不時地說上兩句風涼話,喜妹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冬至月初上,北風凜冽,積雲壓了幾日,終於下了一場酣暢大雪。一連幾日紛紛揚揚,天地蒼茫混沌,染坊裡面熱氣蒸騰,屋裡爐火熊熊,街道上卻難得見到幾個人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