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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言與韓太太對視了一眼,哈哈笑道:「謝家娘子可誤會了。生意是要做的,但一切得按規矩來,你們染坊剛起步,我們自然要儘量提攜合作,哪裡能讓你們吃虧,小娘子儘管放心就是。」
韓太太看了喜妹一眼,「謝家媳婦,李老闆是自家人,他待我那不肖子如親兒,你和重陽是知魚最好的朋友,你們不虧待他,我們拿你們也當自己孩子一樣,切不要再客氣。」
喜妹忙又道謝。
聽韓太太和李老闆說了一番謝重陽好出息,以後大家互相幫襯親如一家之類的話,喜妹估摸時辰便告辭回偏院幫荊神醫做飯。一回來卻見那神醫又在摳樹上的蟲子,不禁覺得好笑。相處這些日子,她發現這神醫表面正經實際很孩子氣。明明善良得走到哪裡都要替花草樹木捉蟲子,卻還說那種要人眼珠子的話。
她上前幫忙,又問他晌飯要吃什麼。荊神醫笑呵呵地說她做的他都愛吃,好久沒吃得這麼順心暢意了,別人招待他總是大魚大肉殊不知他最喜歡精緻家常小菜。
荊神醫拍了拍樹幹,笑道:「這樹跟丫頭像,結實!」探頭看了看她的氣色,「你倒是老夫見過最奇特的病人,雖然有病卻半點病態不顯。」說著捋髯思索,沉吟片刻,撫掌歡喜道:「有了。」
喜妹又笑,進屋給他沏茶,然後考慮做什麼飯給他吃。荊神醫口味並不刁,只是喜妹感激他,所以為他飲食頗費腦子,知道他不喜大魚大肉,只愛家常小菜,她想盡辦法伺候他。新摘回來的野菜鮮嫩無比,正好包大蝦仁野菜餃子。
喜妹請了兩個丫頭幫自己剁餡兒和面,先包好了兩碗給神醫煮了,剩下的等傍晚謝重陽和韓知魚回來吃。韓太太在李老闆家住,韓知魚卻呆在別院不肯去,一直跟著他們吃喝,只是這兩日她不知道為何他總躲著她。
荊神醫吃著鮮美薺菜水餃,連聲誇讚,又對喜妹道:「從現在起你跟我學學施針,等我走了你自己給他扎針。」
喜妹一聽他要走,急道:「荊先生,你要去哪裡?你答應過治好我家相公再走的。」
荊神醫吃著滾燙的水餃,嘻嘻溜溜地卻不肯放慢速度,「南京有朋友等我。你自然能行,說不得你扎針,他還不怕疼呢。」他笑得曖昧。
喜妹一直覺得針灸不痛,每次謝重陽都是安安靜靜地,臉上時常出汗,卻不曾聽他呻吟過一聲。
荊神醫白了她一眼,「他呀就跟挖你眼珠子差不多!」說完哈哈大笑。
喜妹一愣,每次問他,他都說不疼的,她還尋思就算疼也不過是針扎穴位罷了,不曾想竟然這般疼。她又想起荊神醫開始要的眼睛來,好奇道:「先生,那後來韓少爺允了您什麼?」
荊神醫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喜妹見他如此也沒辦法,又問他韓知魚到底有沒有病。荊神醫捋髯笑道:「有,病入膏肓,卻無生命之虞。」喜妹著急地問他怎麼治,要吃什麼藥,他可不能只管看病不管治。
荊神醫哈哈大笑,「就算老夫,難道就能逃脫死地不成?心病還須心藥醫,他的藥呀……」他又笑,神秘兮兮地道:「他沒事兒,我確實是嚇唬你們的。」
喜妹嗔他耍人,他卻催著她趕緊拿針包來學扎針,早學會早脫身。
傍晚謝重陽跟韓知魚一同歸來,韓知魚一見她立刻喝道:「不許問考試的事兒。」
喜妹哼了一聲,「真小氣,我有那麼婆媽嗎?」說著去廚房讓人幫忙盛餃子出來。
韓知魚揚了揚眉,頗同情地看了謝重陽一眼,「怪不得你耳朵不太好使。」(謝重陽耳朵被喜妹磨出繭子了。)
謝重陽無奈地笑了笑,跟荊神醫聊了兩句然後回房換衣服。
韓知魚匆忙洗了手,上桌便開始吃。
喜妹連聲讓他慢點,沒有荊神醫的鐵舌頭就別學人家吃那麼快,然後轉身去裡屋。
她先問謝重陽身體有沒有不適,然後去柜子里幫他找了袍子出來。
謝重陽歡喜道:「倒是真好了。雖然費心費力,一點不覺疲累,渾身上下竟沒一點不舒服。」
喜妹開心不已,又將荊神醫的話說與他聽。謝重陽笑道:「那你算神醫記名弟子呢。那麼多郎中慕名來拜,神醫都不見。」
自從荊神醫給謝重陽治病一來,不少郎中前來拜訪,荊神醫嫌煩,一個不見。因為住在深院之中,別人也不得近前,大家都無法,才斷了念頭。
喜妹幫他披了件青色外袍,雙手環過他的腰身,「身體見好,怎的還是那麼瘦。」又想施針的時候,他那般疼痛卻咬牙不哼一聲,越發心疼。
謝重陽笑了笑,系好腰帶,「哪那麼快?你這般費心地做飯做菜,只怕沒多久要嫌我大腹便便了。」攬著她的腰順手將她抱起來轉了一圈,親了親她的鼻尖才將她放下。
病著的時候他沒有頹廢,病日漸好起來,他也沒有狂喜。可心底里的歡喜還是常常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從前壓制自己不敢碰她,如今卻又上癮一般總想親近她。
喜妹紅了臉,「快去吃飯吧,再晚一會兒,保管韓知魚一個不給你剩。」
謝重陽輕笑道:「他是我們恩人,還是表舅舅,不可直呼名諱。」
喜妹吐了吐舌頭,「知道了。」說完任由他牽了她的手出去。
廳上一滿頭珠翠的少婦,衣飾華美,喜妹看了半日才認出來是韓太太身邊的彩雲。怪不得這些日子沒見她,原來是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