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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姑女兒將兩條路都看得很清楚,所以選了錢,讓自己的老母親,晚年無憂。
許念冰等了許久,月姑終於站起身,將存摺放在女兒身邊,拉著許念冰往樓下走。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唐雅看著床上雙目絕望的女人,走過去,幫她蓋好被子,沒有跟著走,而是陪著女人,找到房間裡的毛巾,輕輕給她擦去臉上的眼淚。
閣樓下,月姑在家中祭祀的靈位下,打開一個小格子,取出一張紙,遞給許念冰:「這是你外婆當年為我和我女兒算的八字。」
許念冰訝異地看著她,沒說什麼,隨後打開了紙張。
上面一半是月姑的八字,跟許念冰算的差不多,一生孤苦的命;下面一半是月姑女兒的,許念冰看完都忍不住發出輕呼。
「啊,她……」
月姑點點頭,神色悲痛:「是,如果不是我貪心,她會被有錢人家的僕人撿走,然後送給富人家庭養大,一生順遂無憂,就算生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是我貪心……」
一時間,許念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時月姑女兒的生辰應該是誰都不知道的,張九英就按照月姑的推算,如果月姑沒留下她,八字就是現在這個,如果她留下了,八字自然會變。
兩條路,月姑選了對自己有利的一條。
月姑緊張地看著許念冰:「現在,還能讓她回去嗎?能偷來二十年,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許念冰順著八字緩緩推算,將每一個節點都算清楚後,說:「能,但是,從送走她開始,她可能就會忘了你,忘了這二十年的生活,你們不會再有任何聯繫。」
八字上記錄的,應該是月姑女兒未用的緣分,什麼時候用都可以的,只是這個緣分,必須要跟月姑斷絕聯繫才能出現。
這就是道法里常說的,要積累很多世的緣分,才會有一次順遂的命運。
月姑沒有猶豫,同意了,只要能救女兒,她什麼都可以。
當事人做出了選擇,許念冰不再猶豫,上樓將雕像放到了自己的午飯籃子裡,隨後走到床邊,伸手捂住月姑女兒的眼睛。
「睡一會兒吧,醒來之後,就好了。」說完,許念冰移開手,月姑女兒已經沉沉睡去。
月姑看到女兒,忍不住哭出聲來,她知道,這將會是她最後能跟女兒相處的日子了,她八字的批語,終究還是應驗了。
許念冰拎起籃子,同月姑說:「月姑,我帶走這個雕像後,每隔一個時辰,你女兒就會恢復一點,你要趁這個時間,去銀行把這一百萬退回去。」
「退回去?怎麼退?」月姑年紀大,而且沒什麼文化,在這種事情上都很侷促,每次去取錢都很辛苦,更別說退錢了。
對於這個,許念冰拍拍她的肩膀:「你去鎮上的銀行就行了,不用做什麼,就要說自己的存摺突然多了一百萬,銀行會幫你退回去的。」
沒有別的原因,而是給錢的人,一直都做好了供奉人後悔的準備。
月姑應下,又問還有沒有其他要做的事。
「退了錢,你回來等你女兒變回正常模樣後,把她送到鎮上的醫院,只交三天的錢,然後回來就好了。」許念冰說的時候放慢了速度,給了月姑足夠的接受時間。
「那、那我能在醫院陪她三天嗎?」月姑小心翼翼地問。
許念冰沉默著搖頭,既然要斷,就必須斷得乾淨,背女兒去醫院的那條路,已經是許念冰能做到的極限了。
以月姑的命格,想讓她女兒活,應該儘早斷,越快越好,許念冰看她們可憐,才決定多為她們爭取幾天時間,卻也沒法拿到更多時間了。
不然,月姑女兒會錯過最近的一次緣分。
月姑知道這個答案,反而抹去了眼淚,努力對許念冰擠出笑容:「謝謝你了,張姑的外孫女,都是我貪心,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聽你外婆的……」
要是當年她不貪心想要一個孩子,跟女兒沒有感情,放棄也容易些,現在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就要離開,她卻聽不見女兒再喊她一聲媽。
許念冰帶著唐雅離開了月姑家,辦法她已經給了,後面如何做,做到什麼程度,就看月姑多愛自己的女兒。
她們離開月姑家的時候剛好黃昏,陽光斜斜照下來,將路都染成金黃色。
走出巷子後,唐雅問許念冰:「班長,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許念冰回想起那張生辰八字,搖頭:「沒有,其實,月姑的女兒,本該有一個富貴程度不下於你的命格,是月姑請了我外婆特地掩蓋了的,就為了將孩子留在自己身邊。」
這段話嚇到唐雅了,她磕磕巴巴問:「這、班長,你什麼意思?」
掃了唐雅一眼,許念冰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找出月姑給她的那張紙,舉起來給唐雅看:「月姑不識字,所以我外婆說什麼信什麼,這樣看,能看到嗎?」
金黃的陽光透過宣紙,紙張原本黑色的字上,有另外兩排字,泛著微弱的金光,組合起來,是新的生辰八字。
唐雅最近也在看麻衣算法,她記憶力好,一下子就把這個八字跟書上的對應起來:「這個八字——」
「這是月姑女兒新的八字,對應她現在的二十年,被一個窮苦的老太太收養,過著艱苦的生活,讀完初中就獨自打工,最後因為辛苦,生了腦瘤,她想著要報答母親,甚至選擇用自己最後的生命,換一百萬養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