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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旁邊的許念水都驚呆了,五點的時候大家都睡得沉,根本沒注意到,隔壁的院子裡,兩個人在廝殺。
女警官繼續問:「除此之外,你還聽見了什麼聲音嗎?除了謾罵和嘲諷之外的。」
「沒有了,他們大概一直到死都在笑吧,笑對方要死了,笑自己可以解脫了。」許念冰輕輕閉上眼睛,嘆息一聲。
每天都五點起床的許念冰,從來不會被鄰居的吵鬧干擾。
除了這一天早上,她剛起床就聽見了隔壁的聲音,本身就是聽力很好的人,可以十分清晰地聽見隔壁的討論聲。
女方說:「我不想跟你吵了,我要離婚。」
男方更是欣喜:「哈,我早就想跟你離婚了,你帶著你的兩個孽種滾!」
「孽種?你自己的種你自己養吧,我看到他們就覺得噁心!」
「難道我不是嗎?每次看到他們就想起你這張爛臉,噁心至極——」
……
尖利的聲音讓人耳朵發麻,許念冰聽著那些傳過來的聲音,一時間都覺得難以控制情緒。
吵得厲害了,就開始打架,乒桌球乓,什麼都用來砸,碗筷、桌椅、日用品……
整個家一片狼藉。
木詭坐在樹上,她說:「那個院子裡都是死亡的氣息了,他們對對方的詛咒到達了頂點。」
意思就是,他們要死了。
詛咒和發出詛咒的人之間,本來就是互相餵養的關係,他們用自己的怒火詛咒著對方,詛咒又影響著他們,下更狠的詛咒。
許念冰站在圍牆下,聽著那邊的聲音,抬手試了一下隔壁詛咒的強度,說:「都詛咒到這個程度了,救不了了。」
兩人的骨肉里都含著恨,驅散了地靈,就等於將他們變成傻子。
用命來咒恨對方,值得嗎?
反正,許念冰聽到最後,都是他們的笑聲,高興得連淚水都沒有,甚至滿面笑容,沒有死不瞑目。
許念冰和許念水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
「那兩個孩子……以後就得去孤兒院了。」許念水沒有走,站在門口回頭看那兩個乖巧的孩子,語氣里都是憐憫。
聽著許念水的話,許念冰沒應聲,拉著她繼續往公車站走。
等上了公交車,許念冰忽然開口問許念水:「姐,你就不好奇,那些筷子,是誰弄的嗎?」
許念水愣住,想起女警官說的,男主人是被一根尖利的筷子插穿了腦袋死的。
一戶普通人家,怎麼會把所有的筷子都磨成兇器呢?
「是孩子哦。」許念冰目視前方,聲音緩慢,「夫妻兩從來不做飯,兩個孩子很餓,只能趁爸媽不在家的時候給自己找點吃的……」
某一天,哥哥開始沉默地將筷子磨尖,一根又一根。
尖利的筷子混在普通的筷子裡,基本不回家吃飯的夫妻兩,根本不知道自己家的筷子變了個模樣。
妹妹躲在房間裡,看哥哥改了家裡很多東西的位置,確保那些東西都在兩個大人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刀子被磨得鋒利,可以輕易砍斷骨頭。
許念水捂住嘴,雙眼瞪大,驚駭地看著許念冰,久久無法回神。
「記得我說的嗎?覺得自己存在是錯誤的孩子,往往只有兩個選擇。」許念冰說完,對許念水笑了笑。
很明顯,那是兩個聰明孩子。
兩人沉默地到了學校,許念水渾渾噩噩地給教授交了論文,走出教學樓後,都沒能回神。
因為震撼,許念水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選擇帶著許念冰在學校里散步,她試圖給自己清清腦子。
走到學校湖邊的時候,許念水看見不遠處亭子裡有個人在畫畫,定睛一看,是王明。
「二水,那是個王明嗎?」許念水拉著許念冰的手臂問。
許念冰遠遠就看到了屬於鬼王身上的鬼氣,並不意外他會直接到許念水的學校來,畢竟他的人設是美術老師呢。
「是,姐姐你要過去打招呼嗎?」許念冰想給兩人製造點機會。
還有半個月暑假就結束了,許念冰想在自己回去上學前讓許念水習慣身邊跟著個人。
然而許念水考慮後搖了搖頭:「不了,今天沒心情。」
許念冰抬頭看她:「姐,你會覺得這種事很難過嗎?」
「倒也不是難過,是震驚吧。」許念水看著平靜的湖面,「我無法理解他們那種充滿了歇斯底里和一言不合就選擇死亡的世界,我甚至覺得恐懼,和我們每天見面的人,心裡在想著如何殺死別人。」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但事實上,每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想過非正常的死亡,不論想的對象是自己還是別人。
許念冰抱住許念水,說:「姐,沒事的,世界上,並不都是那樣的人。」
然而許念水還是很難過,她跟許念冰離開了學校,坐上末班車。
末班車是晚上八點半,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坐車的人只有她們姐妹兩。
路上,許念水問許念冰:「為什麼他們會那樣呢?僅僅因為父母吵架嗎?」
「姐,從我的角度上來說,那些不是吵架,是詛咒,而且,是會靈驗的詛咒,我見過很多死亡,往往不是什麼鬼怪作祟,單純是人自己的詛咒,咒別人,也咒自己。」許念冰無奈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