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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領導這才放心的把一套綠色軍服拿出來,並提高音量正色的,抑揚頓挫喊口號似的說道:「神聖制服交給你,革命重擔擔負起!田恬同志,你能出色的完成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嗎?給大傢伙表個決心吧!」
這裡說的表決心,並不是讓你長篇大論,只要喊出三忠於四無限的口號就可以。
田恬挺胸昂首,手心迎向紅太陽,洪亮如唱詩般歌頌著偉大領袖做出的無比英明的決策。
如果換之前,誰要讓田恬這麼幹,她絕對會用看sb的眼神鄙視你,也絕對不認為自己會做這麼彪的事情。可現在大環境如此,特別是印象里集體大會上,大家激動的表決心喊口號,只是想想都叫人熱血沸騰。這是個混亂的時代,更是激情燃燒的年代,大家都在用所有的熱情,批判著自己所認為的不公。
☆、第6章
安頓好兩老,田恬捧著宣委會領導給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衣服妥善安置在五斗柜上,又仔細抻平了每一處的褶皺,這才如卸了千斤重擔般,癱軟在床上!
這兩天,不,是重生後的這些日子,她就像做夢演電影一樣,曲折離奇,卻沒有一點的真實感。她也像打怪做任務一樣,抱著遊戲的態度,隨著心情一路過關斬將。直到經歷了這一天一宿,她才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個脖子抗一個腦袋的人,挨打也會疼,小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清委會和紅小兵那些人,真不是人能惹得起的,管你是幹部還是兵,人民還是工人的,只要被它們抓住點小尾巴,不死也要脫層皮。
田恬承認自己就一俗人,貪生怕死還好逸惡勞,可這也是人之常情,沒誰會嫌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太沉。正因為看清了形式,反抗只是以卵擊石,沒骨氣總好過沒命吧。
而且她也看出來了,這次演出如果不順利的話,那之前關她們的那個旱廁,興許就是她未來幾年的家了。穿的不好她忍了,本來也不是什麼講究人,吃的少點也沒事,就算提前減肥了,但作為一個小潔癖,住在廁所這個真忍不了。
再說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還受這麼大一通折騰,真的被關起來,不用說隔三差五的批判小會兒,,再來一次這樣的武鬥,兩把老骨頭就真得散架了。
演出的前幾天,除了吃飯睡覺,田恬真是不停歇的在練舞。她以前至多就是跳個勁舞團,芭蕾這種高大上的存在,電視裡倒是看過,所以現在全得憑身體的本能來支配。
跳舞穿的軍服是不太合身的,可是田恬也不敢去做修改,這年代不是沒有勇於衝破封建追趕潮流的人。但是被打成走資派,扣過高帽子的,真沒一個敢窮嘚瑟的。之前孫家的一窩地主崽子,走在大街上都不被允許四處張望,他們家一個三歲的小孫子,這幾個月下來,走路習慣性的垂頭含胸,讓他挺直腰板兒這孩子都不會了。
之前田恬還覺得可憐,現在他們『走資派』也享受了相同的待遇,哪裡是可憐兩個字能概括的了的,丟人現眼那都是小事,稍微反抗不服都容易小命不保。所以,為了日子能好過一點,就算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得把這齣表演弄圓滿了。
演出的當天,田恬把一身綠色軍服穿戴整齊,兩根長辮子梳的溜光水滑,發尾幫著一根紅毛線頭繩兒。這種樸實無華的打扮,放在這時候是要被讚美的,而且田恬長的漂亮,就算沒有多餘的裝飾,也沒有華麗的服飾,依舊如一顆珍珠般盈盈熠熠。
田恬他們這次連彩排大概要去個三天左右,走之前她把糧本留在了家裡。
現在舉國上下鬧饑荒,每天每人憑當地的戶口糧本領取救濟糧,如果沒有這兩個小本,任憑你花多少錢,在公家商店也買不到一顆糧食。
饑荒這才剛開始,大傢伙領到的糧食也將將夠混個半飽。大部分民眾對這次災害都是抱著樂觀的態度的,認為國家有困難,我們就勒緊褲腰帶克服一下。新國家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會戰勝不了小小的蝗蟲旱澇。
田恬卻是有心理準備的,雖然她來到的是平行空間,可萬一歷史重疊了怎麼辦。人幾個月吃不飽,可以靠意志力戰勝生理上的需要,但是一年,兩年,甚至三年呢!
所以她開始有意識的屯糧,閱歷豐富的二老也贊同,每天省下一把糧,興許以後還能救命。反正他們年紀也大了,清減一點,對養生還有好處呢。
但田恬不行,出門不帶糧本,萬一吃飯的食堂不免費,要撕糧票怎麼辦。她還在長身體呢,年輕人活動量還大,本來就吃不飽,餓的更得快。
田恬卻還是沒帶走糧本,她有自己的小心眼,她可是要去給主席演出的,餓誰也不能餓她,沒勁兒怎麼跳舞啊。
當他們一行人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沒想到還真要糧票了,聽說連主席都是如此,不搞特殊。
田恬舔著臉說臨行太興奮,忘了拿糧本,這個年代的人都實在,從不會去占公家便宜,這可是挖社會主義牆角的大罪名,所以也沒人去懷疑田恬說得是假話。最後是宣委會的那位女領導,請她吃了三天的飯,雖然只是食堂,但卻管飽。田恬也不管什麼面子裡子的,這些現在都沒有一頓飽飯重要,頭不抬眼不睜管誰看她鄙視她,填飽肚子才是真格的。
我蹭飯我驕傲,我給自家省糧票了。
雖說這個表演有點趕鴨子上架,可想到能去民主大會堂去給一國主席跳舞,而且這個主席,還是億萬萬人民的救世主大英雄,田恬的心跳也開始不受控制,全身的血液都興奮的直往頭上沖。說真的,剛來時看到田家的一屋子寶貝,都沒有這時候興奮,所以說人的榮耀是多少金錢都換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