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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裡也暗暗發誓,等以後政策好了,她一定百倍千倍的歸還於人民。她也知道自己這是畫大餅,但又能怎樣,現在的情況就是誰清高誰死的快,在生死面的問題上,她暫時還沒參透。
往年的冬天,老金溝農場也會伐木,處理好的木材就堆在柳河邊兒上,開春的時候就順水放到了山下。今年不行了,生產勞力都餓倒在家裡,錯過了最佳的砍樹時節。而且上面要的這批木材還著急,等不及開春睡化河開,都得靠人力背到山下的火車皮上。
吃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人們就充滿了幹勁兒,男男女女嘿呦嘿呦的喊著號子上山伐木了。
現在的人就是這麼單純這麼容易滿足,三個飽一個倒兒,其他的就是幹活兒了。如果說吃飽了讓他們沒事待一待,反倒會不自在,覺得渾身都不得勁。
要說今年是災年呢,往年不該下雪的時節,今年就已經下了幾場鵝毛大雪了,說是封山的地步都不誇張了。但大雪擋不住人民的熱情,一聽領導一鼓動,說組織上克服萬重困難,才給他們勞動前線的同志解決了這些糧食,大伙兒頓時激情澎湃幹勁兒十足。哪怕這糧食本來就是他們的…
田恬是屬於幹活就想往後退那伙兒的,更何況要在天氣這麼惡劣的情況下作業,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家女同志掄斧子劈大樹,扛著木頭健步如飛的就下山,她一斧子下去,直接把斧子扔了出去,還好懸給旁邊的同志來了個大開瓢,要不是那小伙子手腳利落,今天就不明不白的交代在這了…
有驚無險!這下可把大伙兒笑開了,聲音大到二三十米高的紅松樹上,都震得『撲簌撲簌』的直掉雪塊。
「小田兒啊!你這資本家大小姐的帽子是摘了,也這做派也要改改啊!橫草不拿豎草不動,可不是咱們勞動人民的本色!況且你這干點活兒好傢夥了,人家頂多是賣點力,你這差點都要人命了!這要不是知根知底的同志,還以為你是潛伏在群眾中間,要消滅我們的敵人呢!」
哈哈,這話一說完,又引起眾人的哄堂大笑。
這幫人,開玩笑也沒個輕重,笑兩句田恬也就忍了,說話還沒個把門的!
「同志有困難,你們不說幫忙,只會嘲笑!一點互助互愛團結共進的精神都沒有,到底誰才是敵人啊!」
見田恬生氣了,這幫人也反應過來有點過火了,而且她還是個剛摘掉成份的敏感時期,這麼說確實容易惹出麻煩。
「好了好了,都趕緊抓緊時間幹活兒吧,你們也是,嘴咋那麼碎呢,誰生來就會幹活的,有時間在這兒咋咋呼呼的,怎麼不想著多砍兩棵樹。
還有小田兒,心眼兒別那么小,同志們沒有惡意,別動不動就耍小姐脾氣。」張幹事一邊給了一棒子,不偏不倚。
估計是念在田恬是個小姑娘,面子薄,末了還是柔和了話語,說道:「幹活也講究竅門的,不是光使蠻力就行,讓你師傅帶帶你,別一個人蠻幹了。」
然而田恬並不領情,說話專戳人肺管子,事後再給個甜棗就行了麼。
可她因為帶過資本主義帽子,真的是幹什麼都不硬氣,普通同志如果反駁兩句,領導就算生氣也頂多是批評兩句。如果換成她,就會說她是修正主義復發,思想背離群眾…真的,活在這個年代心太累,好想念以後那個能暢所欲言的年代啊。只要在網上傳個小馬甲,只要不造大謠,想噴誰就噴誰。
所以田恬就算一百個不情願,也得灰溜溜的去找王英蘭請教,還得虛心態度好。
王英蘭是時刻要求自己進步的人,不管幹什麼,都要爭個先。二小隊那頭的女同志已經放倒兩棵樹了,她們一隊這頭才砍了一棵,這節骨眼田恬這個拖後腿的又來了。
她耐著性子教了兩遍,田恬也不傻,自然能明白,但她手上不下勁兒,出的活兒還是不快。一斧子劈到樹上,不管用什麼巧招,震疼虎口是免不了的,田恬嬌氣,自然不會使大力氣。
「你這一下一下的跟貓撓一樣,能不能使點勁兒啊,你看哪個同志像你一樣偷奸耍滑的。干工作怕苦怕累,你有沒有點奉獻精神了!資本家小姐就是資本家小姐,還不讓人說,你自己倒是拿出點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啊!」
王英蘭紅斥白咧的,說的話不留一點情面,但礙於倆人師徒的名份,田恬又不能翻臉。感覺到其他人都在偷偷的嘲笑議論她,指指點點的,羞憤的田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淚直接就下來了。
「既然知道哭,那就是還有羞恥心,你要努力證明自己,只要是真心改造,人民會重新接納你的!我們這些同志,也會幫助你的。」王英蘭說的真誠並富有感染力,周圍的群眾也跟著她點頭。
但凡換成任何一個現在的人,都會被她這番話激發出鬥志,進而努力成為一個對社會主義建設有用的人。但田恬是個早就在社會中涮過的老油條,怎麼可能被幾句口號和勵志雞湯就改變想法的人。
☆、第50章
高原來的時候,正看到一群人圍著田恬,而她可憐巴嚓的流著眼淚。因為要給群眾起帶頭作用,領導也是要參加勞動的,所以高原手裡也拎著把斧子。如果不是他的自制力特別的強,這一瞬間,他真恨不得舉起斧子把這些欺負田恬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給她們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