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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放以後,不比個小古董便宜,而且還實用。
就田恬這幾句話,就能看出她資本家的大小姐的本性了,都啥年頭了,吃喝都沒了,她還有閒心研究什麼牌子什麼收藏呢。
不過她也沒機會出去,是在哪弄的這麼塊手錶啊,這明顯就是男人的款式。
「是宿舍里那個男同志的,當初他家裡托關係給買的,說要拿出來換吃的。想著你總出去辦事,在路上都憑看日頭估摸時間,有塊表方便一點,就跟他換了。」
高原剛才還腹議她不定又怎麼敗家了呢,現在被她記在心裡,暖暖的關懷,立馬又覺得啥都不是事兒了。不就是少吃幾口麼,最重要的是她高興,而且這表他也確實實用。
「嗯,以後是方便了,帶上也挺好看!」
這也算是定情信物吧,高原喜滋滋的帶上,又順嘴問了句:「跟他換了多少糧食?」
好錶帶著就是有檔次,自己眼光真是不錯啊!
「哦,不多,就是我兩個月口糧!」
啥!!!這敗家娘們兒,這年頭還敢用倆月口糧換這種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誰都別攔著,非得neng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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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耕過後,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護田,其他人都可以自由進山尋找吃的,而且還正常記功。
自從打劉巧鳳家裡出來後,倆人也沒說特意迴避誰,一些眼裡有事兒的,多少也看出點倆人之間的貓膩了。可男未婚女未嫁,倆人正常發展革命的情誼,誰也挑不出什麼來。
村里人都知道高原對山里比較熟悉,都願意跟他一起進山,但也會有眼色的給倆人一點相處的空間。
這一片都是原始森林,面積夠大,大家分散的也開,倆人說點悄悄話也不用怕被聽到。
到山裡後,高原就要比田恬眼尖的多,離老遠就發現一顆山丁樹,除了稀稀拉拉新長出來的嫩葉,枝頭上還掛了些去年已經風乾了的果子。
高原拿著手裡的木桿一敲枝頭,上面已經干透了的果子就應聲掉了下來,田恬就撿起來放到籃子裡。
現在看到吃的,不管是什麼都讓人覺得倍感歡喜,田恬迫不及待的揪下來一個,用手指抿了幾下就放進了嘴裡。新鮮的山丁味道都不好,更何況已經乾癟乾癟的果子,苦、澀、干,真的一點都不好吃。可這年頭,還有什麼可挑的呢,這已算是在山裡能找到的食物中比較好的了。現在隊裡一天一人連半斤糧食都發不出,再挑肥揀瘦的,那就離餓死不遠了。
這半斤說的還不是糧食,是連湯帶水的苞米麵糊塗,或者白面醬子,吃到肚子裡後,兩泡尿就排沒了,根本一點都不頂餓。
有人說一天半斤還吃不飽,我一頓一兩吃完都撐得慌。但現在人吃的都是什麼,精細糧,抗餓。肚子裡油水又足,餓個三天五天的,光靠燃燒脂肪就能活下去。
這會兒呢,吃的都是粗糧,菜里沒油,人就特別不禁餓。就田恬這樣的芭蕾底子,節食都成習慣的人,現在一頓干兩二大碗大碴粥都覺得胃空落落的。人就是饞,就是想吃肉,還就想吃肥肉,一咬一冒油那種。哪像以前,餃子裡吃出快肥肉丁兒都覺得噁心夠嗆。
倆人又往前走走,就碰到了隊裡的其他同志,一個個骨瘦如柴,身上的棉襖都不合適,像個大布袋子一樣掛在身上。為了保暖,一人腰間扎了條腰帶,防止往裡鑽風。
他們沒田恬倆人的運氣好,果子和野菜一顆沒挖到,一人擼了一籃子樹葉,扣了一塊樹皮。只要藥不死人,現在沒啥是不能吃的東西。
之前隊裡的口糧是一個月一人二十斤,這個月降到了十五斤,就有人耐不住餓跑了。可沒跑幾天又回來了,說是外面連十五斤糧都鬧不到,想擼把樹葉都搶不上槽兒。
因為從這裡偷跑出去,那就是黑戶,現在的人沒糧本就沒糧食。這人回來後說,很多人想往國外跑,但不少都在邊境被抓住了。只要被逮到,那就是叛國罪,都不用審,直接就地槍決。這麼一比較,他寧願回來吃十五斤糧食,當革命的逃兵了。
☆、第62章
這年頭,什麼奇葩事都有,有人竟然因為一個笑容,就遭了秧。
這事兒還得從一個臭老九的左斜份子說起,現在知識份子下鄉不吃香,年紀小的是接受勞動階級再教育,工作上擼下來的就屬於勞動改造。
有個原大學教授,姓薛,真名叫什麼沒人去在意,自從到農場後大家都管他叫薛老九。他心思比較重,以前什麼性情不知道,現在整天都是苦大仇深的。從來就沒見他有過笑模樣,一張苦臉皺皺的都要滴水一樣,他不接觸別人,別人也從不去搭理他。
但從他平常的細節看得出,這人以前也是個精英,除了人不太合群外,他做事及其認真又愛乾淨,補丁在他身上就像藝術裝飾品一樣。
勞改不是插隊,他們算是半個犯人,都是集中在一起管理,平常除了幹活,是不允許私自走動的。
這事壞也是壞在集體生活上了,有人就暗地裡舉報,說是發現薛老九私下裡笑的蔫壞。
這年頭,連笑都有罪拉?!!!
就是有罪!沒毛病為什麼人家不舉報別人非要舉報你,就這麼個莫須有的罪名,偏就有人拿著雞毛當令箭,把薛老九祖宗八輩兒查了一遍。從他家庭到學校到以前的單位,一大疊的證明材料,說明他現在的性格和以前的不同之處。勞改之後從來不笑,突然壞笑,裡面肯定是有什么正治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