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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怕田恬排斥她,她現在狀態虛弱,肯定是心裡負擔特別大。自己之前的示好,再見面可能會引起她的抗拒,所以他假裝憨厚卻又尷尬的嘿嘿一笑,撓了撓後腦勺,說:「我…我是想進山采點草藥…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
他想傳達的善意,田恬也成功收到了,原來之前躲著她,是怕她尷尬難做啊。
「說什麼打擾,能看到高大哥,和高大哥你說說話,我覺得很高興。以後…也許也沒什麼機會,在一起說說話了呢。」田恬對他甜甜一笑,又抬頭望著天空,似輕喃似自語的說。
「說什麼傻話呢,高大哥聽不懂,我們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還是有人欺負你?排擠你?跟高大哥說說,高大哥幫你出頭。」
田恬搖頭,說:「不關別人的事,她們有帶著我,是我想一個人靜靜(別問我靜靜是誰,作者突然想笑場腫麼破…)。大家每天都積極努力向上的生活,只有我,越來越找不到目標,變得根本就不像我自己了。如果說不合群,那也是我自己的問題吧。「聽了她的回答,高原感覺鬆了口氣,看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是這姑娘想不開矯情了。想當初為了口吃的管人叫爹,為了把糧食耍寶逗哏,他也有過這階段。只是他那會兒忙著生存,沒那麼多時間傷春悲秋,但這種心情他理解。
☆、第26章
但是這姑娘不像他活的那麼糙,忍的住想的開,想勸她也得注意下說話方式。
「人生在世不稱意十有八、九,可是人活著,也不全都是活自己,為了在乎的人做些改變,也是值得的!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高原純屬昧著良心在這瞎胡扯,他要是有這種奉獻精神,早不是現在這樣的成就了。解放初期的時候,當兵的來這周圍剿匪,認識路的就那麼幾個人,其中就有高原一個,第二天他愣是裝病沒跟著進山。當初領路的一共去了四個,死了兩個殘了一個,還有一個立了功,現在在兵團里工作了。
高原是孤家寡人,但他卻從不干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危險事,誰知道喪門星哪天照到自己的頭上。再好再多的利益,沒命享又有什麼用,他一路磕磕絆絆長這麼大不容易,啥都沒平平安安來的重要。他只想為自己活著,不為誰如何看他的眼光和名利,誰想憑兩句話就讓他去賣命,休想。
當然,想法是好的,可人活著就是要不斷的妥協。
他早早就明白了些,現在,田恬也要想清楚這一點,不然在這鬼神橫行是非顛倒的年代,她最終面對的還只能是死亡。
很多事,田恬並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想而已,她又何嘗真的想用生命去完結這種生活呢。初來乍到便逢亂世,初享親情又遇分離,這些種種打擊種種變故,都是她以前聞所未聞不曾經歷過的。和家人在一起時,心靈還有依靠,現在就剩她自己了,再無可寄託,情緒就爆發出來了。她明白,她都明白,但是一句實話不敢說的她,感覺心裡太壓抑太寂寞了。
田恬依舊是靠著石頭,望著天空片片白雲,看似與之前無異,卻在垂眼時,掩去了深深的懷念。
「高大哥!謝謝你肯對我說這些,我之前,總是扭不過這個彎兒…我有在乎的家人,為了他們,我願意不去在乎、試著改變。」
混了一輩子的日子,現在,她是該學著成長起來了,這個年代雖然畸形,卻也最鍛鍊人。往好處想一想就是,經歷了別人只能在書本上了解到的時代,她榮幸之至。
這麼快就緩過勁來了,他之前一點也沒看錯,這丫頭果真心大,乍一看她跟遊魂一樣的樣子,還以為她鑽牛角尖出不來了呢。
「其實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在咱們一大隊這一左一右,我還是能護得住你的,你踏實工作生活就行。」
高原這麼說,讓田恬很暖心,但也覺得壓力很大。如果他對自己沒那種心思,就算她受之有愧,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她也會厚著臉皮接受他的幫助。可他存了別樣的心思,如果她還心安理得的,那以後她要用什麼來償還人家的這份情。又不是爛狗血劇情,無以為報,要以身相許麼?!
很多下鄉青年,在多年返城無望後,考慮到年齡的問題,都陸續在鄉下安家。可田恬是知道的,如果歷史的軌跡沒有出錯,這場混亂早晚有一天會被撥正的。也許會比記憶里晚些年,也許還會早,總之,現在的日子再苦,她都是心存希望的。
田恬突然冷了下來,高原哪能不明白她是啥意思,一時怒火中燒,這死丫頭還真是油鹽不進。他又沒想挾恩求報,她倒推的乾淨,真當自己是什麼香餑餑了。還當沒解放前的舊社會呢,堂堂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看不起這幫跑腿子。看來她還是沒得到實質性的教訓,欠教育,天天帶高帽子斗她批她,就沒心情搞這些花花腸子了。
雖然有些惱,但高原不是那種會把情緒放到臉上的人,不過原本打算進山帶她找點吃的的打算就此打消了,這丫頭還是再餓幾天清醒清醒頭腦吧。
「行了,話說開了你都懂,那我就放心了。用心工作好好生活,讓家裡人放心,也不辜負組織上對你的培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現在咱們的大隊下鄉青年的生活問題都有我來負責,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就來找我。」
聽高原說完,田恬感到非常慚愧,原來只是公事公辦,竟然被她曲解成別有意圖了。也不知道人家看沒看出來,不然得有多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