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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里,除了孫家確實是地主,其他的人興許只是無意中說錯了一句話,也許還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前說的,就被人舉報揪出來戴上了高帽子。
在田恬的記憶力,孫爺爺是個中氣十足爽朗大度的人,可現在一看,幾次斗下來孫老頭搖搖晃晃的跪在那裡,面色土黃帶青哪還有半分風度。
老孫家在本地是坐地的大戶,據說很久以前在這片土地上的第一戶人家就是孫家堡,那時候孫家蓋城養兵開墾荒地,一些農戶和小家商戶都圍著孫家堡做生意混飯吃,慢慢的這裡才變成村變成鎮變成城。孫家以前和田家小有交情,田恬也去過現在孫家住的大宅,和田家不同,孫家的宅子還是傾向於堡,大門一關自成一派。據孫家的小姐妹講,她們家的垡子牆上跑掛大馬車都沒問題,夯的特別結實還有厚度,一般的土炮根本都炸不動。那時倆小姐妹四處玩耍,給田恬最震撼的便是孫家醃漬醬菜的場景,光大醬孫家一年就要下上四人合抱粗細的大缸八大缸,可想到孫家當時有多少下人和佃戶了。
田家雖然也是大戶,可和這地主實在也是比不了,官家講究個雅,什麼事情都有個度數。富戶講究個排場,鋪張奢華才顯得出家大業大。槍打出頭鳥,清算一開始孫家便第一個糟了殃,偏偏孫家子孫各房頭有心藏富卻吃不得苦,只要私刑動的狠了就能招出一箱半點的財物來。這更讓紅小兵們跟見了甜蜜的螞蟻一樣乎了上來,每次大小p斗絕不會落下孫家。
這次也是從孫家開始收拾,宣布完罪行之後便讓他們坦白交代剩餘的財物,見孫家人集體搖頭,紅小兵就拿出鐵爐圈子和鐵塊子墜住他們的脖子。見還不招,就把孫家幾個能做主的吊在了樹上,用鐵鉗子抽,見人喊疼便有人抓著煤渣子往嘴裡扔。直到有人招出誰誰家還替他們家保存著幾幅古畫和古董來,一幫動刑的人才住手放孫家人一邊跪著改造思想去。
「唉,孫家二小子招的這家人又該倒霉了,他們兩家哪有什麼接觸,哪會給孫家保存什麼東西。明顯是挨不住打了就亂咬人,這不是坑人呢麼。」田老爺子低聲跟妻子和孫女說道。
田奶奶也是個心善的人,嘆道:「現在人人自危,不是你咬我就是我咬你,連求個自保也都是奢望。」
這一幕對於本時代的人來說都是個大衝擊,更何況是來自於和平時代人人平等的21世紀的人了,周末頓時覺得怕及了。田恬的記憶里雖然存有這類的記憶,可這跟親身經歷起來是兩回事,就跟以前寫這個時代的書籍一樣,那些只是個故事。可現在這些卻真實發生在眼前了,人和人不再是平等的,人和人之間不存在尊重,明明不是敵人卻在鬥爭著,這太殘酷了。
看著王燕痛批著自己的父母十大罪狀,包括阻止她進步,甚至拳打腳踢,田恬閉上了眼睛,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沒有邏輯的夢。
田老夫婦發現了孫女的反常,認為孩子太小沒經歷過事情,肯定是被這一幕幕給嚇壞了。田奶奶把孫女摟在懷裡,輕聲安慰著:「別怕,爺爺奶奶會保護你的。」
田恬張開眼睛望了眼爺爺和奶奶,見他們滿面滿眼的擔憂,心想雖然穿到了動盪的時代,可卻重新獲得了親情,怎麼算自己都是賺了。不忍兩個老人家頂著壓力還擔心自己,便重重的點了下頭:「嗯,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一一就什麼都不怕。」
要說這個混亂的年代最不缺什麼,那就是恆心了,田家祖孫三人本是抱著矇混過關的心態,可奈何敵人太強大,王燕愣是在人山人海中翻出了三人。
「田恬,來了怎麼不去找我,大會都快結束了,你們趕緊上去說兩句。」王燕本還對自己眼神不錯感到很興奮,但看見田家三人扭扭捏捏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頓時掉下了臉子,道:「怎麼,叫你們說兩句你們還不樂意?我警告你們別給臉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是啥成份,要不是看在你們能主動造自己的反有些紅色覺悟,想讓你們當個先進典型,今天你們也得跟他們一樣接受改造。」
說完王燕伸手指了下主席台下,那群帶著高帽子跪在地下的反動份子。田恬雖然很反感王燕說話不分尊卑,可想到剛才人家連自己爹媽都不放過,就堅決不想惹毛這頭叫驢,不然就現在的形勢來看,肯定沒啥好果子吃。
「王燕同學你誤會了,主要是我和爺爺都想上去向人民表下決心,這不為了誰能上台一時僵持到這了麼。黨給我們這麼大的榮耀,哪能不樂意啊。」
王燕聽田恬這麼說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快點決定誰來,我去安排一下。」
見這活閻王走了,田恬抹了下不存在的虛汗,這還讓不讓人活了,跟個小丫頭片子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什麼世道啊。
「爺爺把那稿子給我,一會我上台去說。」
「那哪行啊,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上去丟的是哪門子人啊。」田奶奶正經官家出身,一輩子恪守禮教,雖然解放後有些轉變,但還是有些看不慣那些瘋瘋癲癲咋咋呼呼的新時代女性,田老爺子也認同老伴。
田恬見狀又道:「您看我那些同學,還有王燕和小紅姐,不都在台上呢麼,要丟人大家一起丟,怕什麼。倒是爺爺去不得,台下被批都是老鄰居和老朋友,爺爺一直是德高望重的,真要是上台一發言,還不得叫大夥認為咱們家和紅小兵們摻和到一起去了。以後形式萬一好了,那些受過罪的沒準得恨上爺爺呢!我就不一樣了,小孩子年輕氣盛沒個高低,人家不會太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