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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叫住田恬,說:「錢不著急,等回來再說吧,大家托我買東西,都是回來後再算。」
田恬剛來,也不知道村子裡到底是什麼情況,人家咋說咋是吧,再次表達謝意後,幾個人就上路了。
郭家兩口子走了,孩子也出去玩了,屋裡只有田恬自己,她忽然感覺特別自在!雖說自己住一間屋子,但是到底是寄宿別人家裡,總感覺特別彆扭,讓她特別想念田家那間超大的小姐閨房,哪怕最早自己那間一室半的小蝸居呢。
一會兒想想剛剛別過幾天的家人,一會兒又想念以前便利的生活,正午陽光正好,田恬不知不覺的就又睡過去了。
感覺剛眯了會兒眼睛,就有人叫她,睜眼一看是愛國,見她醒了,往她懷裡塞了個東西這孩子就跑了。拿起來一看是用屜布包的一塊乾糧,純苞米麵兒的,半個巴掌大小。別小看這塊粗面乾糧,現在家家都是這樣的伙食,很多受災嚴重的地方,連一碗稀的都喝不上!看郭家這房子也算中等,郭勇的父母應該也挺能耐的,半癱瘓的兒子都能給說上媳婦。
但是…這種粗糧田恬真心不愛吃,剛開始幾天還挺新鮮,架不住幾個月肚子裡沒油水!現在要是給她一塊肥肉一個蘋果讓她選,她絕對看都不會看那顆只會冒水的植物!她想吃肉!
唉,說多了都是淚,不想了。眯了一小覺,又墊了肚子,就打算把路上穿的那套衣服洗一洗。要不怎麼說環境最改變人呢,田恬之前是每天都要換衣服,不換衣服渾身哪都難受,現在好了,一路兩三天還被掛了一層的灰,也這麼挺過來了。好在劉巧鳳是乾淨人,昨晚弄了點水讓她在屋簡單的擦了下,正好現在也沒事,把衣服也洗出來。
田恬蹲在水井邊,費勁兒的搓洗質地厚重的長衣長褲,想念著自己的那台智能洗衣機,無比憂傷著。現在這衣服也不知道為啥都要做這麼結實,比牛仔布還厚實耐洗,兩件衣服洗下來,也真是要人親命。把衣服掛上後,田恬誇張的挺挺腰捶了捶,就聽見有女人的笑聲。她回頭一找,是劉巧鳳家西面隔壁鄰居,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站的高出籬笆好多,正捂著嘴笑的前仰後合,她也不怕站不穩摔下去!按說人家笑跟她沒半毛錢關係,問題你別看著她笑cry啊!
「哎呀餵大妹子你可真有意思,洗兩件衣服至於麼,不知道還以為你剛蹚完兩晌地呢。」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的前身,田恬都是橫草不拿豎草不動的。現在條件不允許,不得已又洗衣服又做飯,可又不耽誤你家時間,您這是操心太平洋,管的也太寬了吧!
「我哪有意思了!你說說我哪有意思了!」
清委清算她,紅小兵斗她,一個所謂的成份問題,所有人好像都能捏咕捏咕她。她這剛來第二天,這個女人就攀木杖子上來嘲笑她,真是叔能忍嬸兒都不能忍了。
「你看你這小同志,說話咋這沖呢,你這也太不團結群眾了,你們領導咋教你的!」
這女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說話也是又快又尖銳。也是,沒有個三兩三,哪敢和劉巧鳳做鄰居。
「你想知道,問我們領導去!」田恬一甩長辮子,端著盆回屋了。
這土房子都不咋隔音,進屋田恬還能聽見外面的動靜,那個女人狠狠的啐她,還吵吵什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和劉巧鳳一樣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田恬也就這戰鬥力了,這陣子是在太壓抑了,痛快痛快嘴兒。真讓她和個農村婦女撕,分分鐘被ko的貨,不過她也想好了,回來會原封不動潤色增香的,把那位大媽的話告訴巧鳳姐的!哼哼!
沒手機的日子,也就只有睡覺,田恬也不是啥心思細膩的人,日子已經這樣了,得過且過吧,想那麼多費腦細胞容易餓的快,缺糧。
她正打算再睡一覺呢,專門負責管理他們下鄉青年的青委幹事張同志來找她了。
「小田同志,剛到新環境,對組織上的安排可還滿意?生活上有什麼不適應的麼?」
「沒有,沒有,都挺好的。」
田恬屬於吃軟不吃硬的順毛驢,就算明知道張幹事對其他人也是這樣,可只要稍溫柔點,她就吃這一套。
「嗯,有困難及時跟組織上反應!咱們這你也看到了,村里人不懂什麼成份不成份的,所以你在這就當是重新學習生活,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你年紀最小,組織上也會酌情特殊照顧的。」張幹事繼續春風細雨。
提到等級劃分,田恬就蔫了,在這上她吃了太大的虧了,但凡涉及到這個問題,她是輕易不敢說話的。
張幹事拍拍她的胳膊,多了也不好再講,又說:「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只要服從命令聽指揮,好好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就好了。
另外,我聽說你不太和其他下鄉青年接觸,是不熟悉麼?」
張幹事問的很婉轉,見田恬搖頭,她又問:「那是為什麼呢?」
「他們嫌我是走資派的狼崽子,我不想和罵我父母親人的人在一起!」這話說的有點裝可憐的嫌疑,可她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不扮柔弱難道要充硬漢子啊!這年頭,什麼都比不過團結的人民力量強,犯倔就整你,不服就斗你,直到你沒脾氣。
按理說做領導的,同志有這種反修思想應該批評教導,父母親不如主席親。既然父母的行為違背了主席的思想,身為民主主義接班人的紅小兵,就該徹底和這樣□□的資本主義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