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酸辣的味道天然的刺激,再將炸好的花生干黃豆撒進去,撒點香菜點綴。
安琳琅不禁嘆氣。豆瓣醬和剁椒才是川菜的靈魂,茱萸到底差點意思。鍋里水開了,立即下紅薯粉。時間緊迫,她只做一碗。一小把,軟了撈上來。
裝了一大碗,料子澆上去,一碗熱騰騰的酸辣粉就端到管家的跟前。
「嘗嘗。」
管家聞著味道,忍不住咽口水。
旁邊幫廚的一邊咽口水一邊還不忘踩上兩腳,方家大房婆媳臉泛著青。溜溜達達走過來刺了一句:「這什麼東西?黑不溜秋的,也能吃?」
沒了紅油,色澤確實不大好看。但安琳琅是什麼人,一個靠天賦能將食材味道放到最大的黃金手。這酸酸辣辣的味道跟長了鉤子似的,勾得人直流口水。管家拿起筷子挑了一筷頭。紅薯粉煮的軟彈,一嗦到嘴裡一股獨特的酸辣味道就在舌尖綻開。
管家臉色頓時就變了,仿佛喉嚨里有個吸盤似的呼呼地就小半碗下了肚。花生干黃豆炸的又香又脆,混在這軟糯糯的紅薯粉中,味道出奇的香。
「就是你了。」擦著嘴,管家捂著火熱的胃心滿意足。
說著他想到一事:「林主簿是北方人,也是鎮上走出去的人物。」
沒想到這丫頭瘦巴巴的,竟然有這手藝。席面沒問題,管家懸著的這顆心頓時就放下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搞砸了,大奶奶員外那邊你自己去給大奶奶瀉火!」
安琳琅點點頭:「自然。」
到手的差事就這麼一碗粉的功夫換了人,方家大房的婆媳倆頓時就不幹了。
方伍氏在方家村橫習慣了,當下就想鬧。但管家是誰?他管著偌大的王家大宅,難道怕一個鄉下婆子?當場就黑了臉,「不想干就滾!大雪天廚子找不到,幫廚難道還找不到?」
「可話不是這麼說的啊管家!」方伍氏臉色訕訕,「你方才不是嘗過我家媳婦兒做的菜?她手藝好是出了名的,你剛才也說好……」
「我何時說好了?矮子裡頭拔將軍,你媳婦兒做的還沒我家婆娘做得好,還想整席面?」管家還頭一回遇到這種自說自話的,「你要乾乾,不干就拉倒!」
婆媳倆沒想到會被管家這一頓奚落,後頭的話都噎到喉嚨里,憋得臉都青了。
管家見後頭幾個人鬼鬼祟祟,想到方婆子出的那事兒。怕這些個鄉巴佬給他背地裡折騰,把這小姑娘又給折騰出個三長兩短,沒人整席面。
當即眯著眼警告:「我醜話說在前頭,今日這席面是整給縣裡的貴人吃的。你們那點糊弄鄉下人的本事就別拿檯面上來獻醜了!告訴你們,要是惹惱了貴人,誰也救不了你!今兒這席面就給這姑娘做,誰再敢背後搞小動作,你們都給我扔出去!」
安琳琅冷眼看著,從菜籃子裡拿出一條裡脊肉。
北方人口味重,安琳琅打算做東北菜。她雖然是做川菜出名,卻也不是旁的菜系不會。安家菜就是偏江浙菜和徽菜,她做菜的基本功可是從小練出來的。
八大菜系,都有涉獵。
為了宴請林主簿,王家從鄉下收上來好些野物,還有一些山菌子。小雞燉蘑菇,再東北一道名菜,鍋包肉。溜肉段,地三鮮。這些個菜色雖說後世的飯桌上人人都吃慣了,其實這年代還沒有。鍋包肉是光緒年間創自哈爾濱道台府府尹杜學瀛廚師鄭興文之手。
後世的名菜,能夠統一全國的口味,味道自然是有保證的。
心裡盤算著,安琳琅從框中取來大蔥切絲。
煙氣繚繞之間,氤氳得她的眉眼寧靜而溫和。旁人做飯是豬打仗,安琳琅做菜利落又好看。她準備好配料,立即開始調水澱粉。後世常說的水澱粉,其實是土豆粉,紅薯澱粉或者玉米澱粉。她單手往裡頭打了兩個蛋,加了點水,飛快地攪成糊狀。
一手拿著筷子將切得大小一致的肉片裹上面糊,直接倒油炸。
鍋包肉講究的就是這個炸的火候,炸的好外酥里嫩,扎的不好就是一坨老肉。通常都是炸兩遍,一炸熟,二炸色。兩遍以後再撈出來,另起鍋燒熱。這反覆的程序看得人咋舌。一旁幫廚的婦人忍不住嘀咕,做菜哪有這麼麻煩的?
不過人家管家不嫌麻煩,她們也只敢嘴上嘀咕。
鍋底留了點油,鹽、醬油、白糖、醋,水澱粉調勻,勾芡成汁。將調好的醋油汁淋在肉上,加點料酒。這年頭做菜沒有備用料酒的。說是料酒,其實就是黃酒。安琳琅舀了一勺子酒加進去,急火快炒。刺啦一聲,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間迸發出來。
大火收汁,直至鍋底湯汁快收盡,她轉身將案板上的蔥絲薑絲蘿蔔絲灑進去。最後再翻炒兩下,待到蔥絲配料沾了些汁水,看著晶瑩剔透,這才利落地盛盤。
「鍋包肉。」
鍋包肉?聽都沒聽過。
一旁幫廚的人都傻了,這哪裡是請人做菜,這分明是大師傅顯神通啊!本還有些怨言的,此時一個個話都不敢嘀咕。避出去的王家廚子不知何時進來,人就站在灶台邊上,瞪大了眼睛看。看著安琳琅這一道菜做出來,臉上傲然的神情一點一點皴裂了。
安琳琅將一個盤子扣在上面,蓋住了一盤子鍋包肉。
時辰緊,一次做一道菜來不及。席面上不能只有小炒,還是得有燉菜。正好請的幫廚多,安琳琅非常自然地就指使他們做事:「和面,將這些東西切段,這鵝切成塊。蔥姜蒜配料,切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