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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香有些尷尬,「是大人。」
安老太太啞火了。半句話說不出來。若是她兒子,能慣成這樣也不奇怪。
她沉默了許久,嘀咕了一句:「看來媳婦兒還是得找能管事的。」
安琳琅回到院子就撲進了帳簿里。曾順這個帳簿做的還算清楚,一條一條的列示的很清楚。上輩子安琳琅旗下店鋪的帳務比古代的這個繁瑣得多。如今看這個流水帳對她來說毫無難度。
不過東西一條一條列下來,整理的時候確實有些繁瑣。
安琳琅在空紙上列出幾個項目,做不到後世那麼細,但大致分類地畫個表格。把各項數值歸歸類,數字相加一下,差不多也能得出來她想要的。
曾帳房的帳簿從今年一直回溯到十五年前,他才進溢香樓的日子。逐筆逐項都記得非常清楚。
安琳琅重點翻看了溢香樓去歲下半年的。
還沒仔細算,粗略一算,盈餘應該在二千六百兩左右。這個數字有點嚇人。以半年看全年,溢香樓一年的盈利至少也該在四千兩左右。但是溫長貴每年就溢香樓的盈餘送上來的出息只有六百兩。有時候還藉口年份不好,只有四五百兩。
正常來說,哪怕酒樓需要扣除來年的預算和意外準備金,也不該只有六百兩的出息。溫長貴在這裡面頭的油水撈的也太大了!
安琳琅這一口氣梗到胸口,不上不下,不禁又想起那夫妻倆湖綢的衣裳。怪不得能穿這麼好的料子,每年幾千兩地往家裡拿,怕是家財都快趕得上她這個做主子的了!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晚了。窗外的天一片漆黑,安琳琅氣得頭髮昏眼發花。但這帳也不可能一次性看完。她站起來走了兩圈,好不容易把這口怒火咽下去。才揚聲命人送水進來。
安琳琅這邊是個不眠夜,溫家也同樣。
溫長貴和曹氏兩人連夜將埋在後院的金條給挖出來。整整兩箱純金的金條。還有曹氏愛顯擺的那些名貴的翡翠首飾也都拿出來。這十幾年,他們確實拿回來不少東西。家裡住的這棟大宅子,使喚的這些奴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是好的。
兩年前獨子被人帶壞了,年紀輕輕就沾了賭。這兩年敗了不少家財,要不然更多。
細細一算,金額大的把他們一家子五馬分屍都還嫌不夠。
曹氏看著黃澄澄的金子默默起了一身的汗,看向自家男人。溫長貴也是一頭一臉的汗:「這金子拿得回來,還拿得出去麼?」
他們當初開始往家拿的時候,從沒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想當初起貪心的時候,都是幾兩,幾十兩這種小數目罷了。那時候貪了還心虛氣短,不敢聲張。待到安侍郎跟前匯報,他就敏銳地發現安侍郎不看帳簿這件事。貪墨的事兒一開頭就收不住手。漸漸地,幾十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大到幾百兩,甚至上千兩。
這麼大的數目結果安府沒一個人發現,他後面乾脆藉口生病,故意在匯報的日子不去安府。事情做的這麼明白了,安家還是沒反應。那不懂事的小東家連酒樓的出息都不過問,有多少收多少,一個字兒都不問。這就更方便他貪了。
一晃兒十多年過去。除卻這些年一家子享樂用掉的銀子,家裡還存了這麼多。
「拿不出去也得拿出去。」
溫長貴看著這黃澄澄的金子,一想到這些全填進東家的私庫他就心疼的嘔血。可是不拿出去,他們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那小姑娘手上捏著,「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可是,」曹氏捨不得,她攢了十幾年啊,後半輩子都靠這個了,「咱們不能少點麼?」
溫長貴白了她一眼,沒好氣:「你曉得曾順那老東西帳簿里寫了什麼東西麼?要是把這些年的帳真一閉不落的記下來,咱們這些東西都不夠填進去的。指不定還得典賣家司。我這酒樓就不說了,數額拼拼湊湊,差一點還能求個輕罰。你那胭脂鋪子可是大頭,稍微打聽一下都曉得京城的胭脂水粉鋪子比酒樓掙錢得多。到時候你的帳簿數目要是對不上,哭都找不到地兒!!「
「胭脂水粉再掙錢,那也是我掙得!沒了我,旁人的鋪子能掙這麼多?」曹氏也不傻,她能把鋪子做的那麼紅火就是腦子靈得很,「再說,咱也不留多,一箱金子也不行?」
「竟然還異想天開地留一箱金子?我看你是沒睡醒!」
「我幹了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麗人妝的名號打出去,我花了多少心思。給我拿點辛苦錢也是應該的吧?旁人的鋪子請掌柜,不能一點本錢不出……」
「出本錢出的鋪子的出息都成你的了。每個月一兩百兩地糊弄她。」
曹氏於是不說話了。
「你若有本事求得姑娘對咱們網開一面,你就留。」
曹氏哪裡有這個本事?
「沒有這個本事就趕緊挖!」
溫長貴也不想這麼老實,可是他不老實沒辦法。一家子老小的命捏在別人手上,生不由己。
大半夜的,兩人挖箱子還避著僕人。畢竟他們自己都敢貪墨主家的錢財,也不敢相信那些奴僕是個手腳乾淨。這麼多銀子要是被人魔咒一兩塊,他們是真的要典賣家司了。
兩人掃乾淨木箱上的土,抱著金銀首飾和金條回屋裡。
四下里靜悄悄,夫妻倆關起門來大半夜對著幾大箱子的金銀珠寶發愁:「拿出來容易,送回去難。除非把這些金子以姑娘的名義存到滙豐銀莊,到時候跟這兩年的出息一起拿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