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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哦。」雖然很感謝他的好意,但這廝還是擔心自己比較好。往他身上瞄的人遠比盯著安琳琅多的多。有個扎眼的人在身邊,安琳琅能想像得出自己仿佛一個洗腳婢的形象。估計沿途的拐子看到她都不想下手了,呵呵。
「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
安琳琅抬頭看了眼天,剛才還只是天擦黑,這會兒已經全黑了。正月里天還冷的厲害,雖說好幾日沒下雪, 但街道兩旁的積雪還沒化乾淨。一到晚上,冷風仿佛有眼睛似的往人衣領里鑽。街道兩邊的人家已經掌了燈。昏黃的燈火透過門窗映照到街道上,街道上漸漸冷清。
兩人走在街道上,身前身後影影綽綽的影子顯得不大安全。武安縣走起來比武原鎮大得多。兩人從西邊過來,走了快一刻鐘西街還沒走到頭兒。
四個區域,也按區域分了東西南北四條街。自古以來,城池建設以南為尊,以西為貴。南邊的街區都是些絲綢,玉器。北街那邊是花柳巷和瓦市。客棧和食肆大多在東西兩街,東街離得遠,走過去估計天都全黑了。兩人在西街上,只是西街的客棧食肆價格都偏貴些。
出門在外,兩人身上自然是帶了些銀兩的。都說窮家富路,安琳琅身上揣了差不多六七兩銀子。
只不過明兒還得跟衙門的人打交道,這些銀子還得打算滴花。畢竟朝廷下面辦事兒的都是要給辛苦費的。銀子給的少了,指不定拖上幾日白不成。即便林主簿那邊拍著胸脯說會替他們打招呼,無親無故的,安琳琅也不敢真認定這筆銀子就此省下來。
不過夜裡越來越冷,即便穿著厚厚的棉衣也抵禦不了嚴寒。安琳琅就不必說,病秧子的臉色已經白到泛著青。這般倒也不必為了省錢,害得好好的人凍病了。安琳琅摸了摸棉衣裡頭縫進去的二兩銀子,一咬牙,決定在西街住宿。
「不走了,就在西街住吧。」病秧子嘴唇都發白了,安琳琅借著商鋪里冒出來的燈火一把拉住身邊背著行李不吭聲的人,「貴也貴不到哪兒去,住一夜還是夠的。」
周攻玉其實住哪兒都行,他點點頭:「這一路過來我瞧了,大約十一家客棧。後頭那幾家不必去了,已經住滿。若是要在這邊住,去中間哪家客棧門前停了一輛馬車的那家去碰碰運氣。」
安琳琅一愣:「你怎麼知道人家住滿了?」
周攻玉笑了笑,也沒解釋:「猜的。」
安琳琅狐疑地看著他。兩人一路問過去,果然都住滿了。沒想到這人真這麼神,她拉著已經有點搖搖欲墜的工具人去到門口停了一輛馬車的客棧。空屋子果然有,但是這間客棧被人給包圓了。兩人若是想借宿,還得跟包場的主人家商量。
掌柜的歉意地看著眼前兩人,態度還算好。他打量著眼前一男一女兩人的衣著有些襤褸,但身姿挺拔目光清亮。尤其周攻玉往人前一站,任再沒有眼色的人都不敢小瞧。
安琳琅眉頭蹙起,瞥了一眼臉已經開始泛起紅的周攻玉,不死心:「再去看看,勻出一間屋子也可以。」
要是有屋子,掌柜的自然拿出來。能賺一個廂房的房錢,幹嘛不賺?
只是他這客棧真的被人包了,包場的貴人瞧那陣仗身份不低。他們沒有那等眼力看出是什麼貴人,事事順著貴人總歸是沒錯的。但瞧著眼前兩人,尤其是周攻玉,他想想又說:「若是兩人不介意,我後頭還有次些的屋子。平日裡給天不好的時候,那屋子客棧里幹活的人住的,裡頭頗有些亂……」
出門在外倒也不在意這些,而且病秧子再不暖和一下,估計都得倒了。
安琳琅於是也不介意,乾脆地就點了頭:「那麻煩掌柜的了。」
兩人正準備跟掌柜的過去,一道清脆甜膩的男聲忽然飄飄然地落下:「掌柜的,屋子空了那麼多,沒人住。你且勻兩間屋子出來給他們便是。」
一行人一愣,轉過身,二隻見二樓樓梯的扶手旁邊站著一個妖妖媚媚的年輕男子。
大冷的天兒他穿得十分單薄,一身薄粉的綢緞外袍,領口鑲了一層毛邊。白毛邊兒燈火下襯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雪白,有些男生女相卻不過,烏髮紅唇,十分清秀。此時他一手拿著摺扇,嘩啦展開半遮著臉。那雙勾勾纏纏的眼睛落到周攻玉的身上,觸之即離。
他懶洋洋地趴在扶手上,不知是不怕冷還是真的熱,手中的摺扇還在扇。
安琳琅和周攻玉面面相覷,有些意外,正準備謝過這位公子。掌柜的已經反應過來,連忙就笑了:「那正好,樓上還有空的廂房。二位不如隨我這邊走。」
二樓的廂房,少不得半兩銀子一晚。囊中羞澀的兩人也不需要兩間了,安琳琅捂著空癟癟的荷包,「掌柜的安排一間便可,我倆是夫妻。」
這話一出,掌柜的還未如何,二樓笑眯眯那公子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他啪地一聲合上摺扇,居高臨下看著兩人的臉色就不那麼和善了。他上下挑剔地審視了安琳琅,也不知第一回 見哪裡來這麼大敵意。噗嗤地笑了一聲,看似無意實則聲音不小的嘟囔道:「瞧著像個丫鬟似的,原來是夫妻。」
安琳琅到嘴邊的感謝噎住了。站在安琳琅身邊的工具人一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一路,林老太也調侃過安琳琅長相。但人家調侃只是調侃,似這般說出來叫人難堪的,真令人膈應。周攻玉臉頰已經染上了駝紅。他一把握住安琳琅的手腕,清越如山間雲霧的嗓音不疾不徐道:「掌柜的,不必麻煩了。就你們後面的屋子吧,我們夫妻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