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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攻玉上前行了個晚輩禮。
安老太太連忙讓人看座:「這,這,家中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粗茶淡水,還請兩位海涵。」
坐下之後自然是一通寒暄。安老太太特意將方婆子方老漢兩人引薦給霍和王妃:「就是這兩位當初救了琳琅和攻玉的命,是我安家的大恩人……」
方老漢連忙站起來,夫妻倆都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周攻玉出言安撫,霍和王妃的態度也和緩近人,兩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安琳琅坐在老太太和安侍郎的下手邊兒,作為晚輩是插不上話的。
但事關自己的婚事,又不能敷衍了事。她於是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兩邊人說話,不得不說,玉哥兒拽起文來厲害得不像是平時給她幹活兒的玉哥兒。這隨便一句話都引經據典的模樣引來安侍郎的聲聲讚嘆,看的安琳琅都麻了。
婚期定的也快,因著知曉安侍郎下月初八辦喜事,兩人的婚期自然就在稍晚兩個月,六月初。
玉哥兒比較著急,安琳琅本來想說年後。被他暗地裡拿那銳利的眼神給死死盯著,她識相地選擇了閉嘴。算了算了,他再等一年就二十五了。老男人著急也正常。
婚期定下,兩邊心裡頭的大石頭放下倒是顯得其樂融融。安老太太留兩人在府上用飯。霍和王妃是信佛的,常年吃素。一般情況下她從不在外面用飯。但是見周攻玉進來安家以後眼神就沒離開過安琳琅的身。笑了笑,欣然答應了。
「琳琅,」安老太太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得真真兒的,「你帶攻玉去園子裡轉轉。」
周攻玉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跟著安琳琅出了花廳。
一走出院子周攻玉便伸手從袖子下面握住了安琳琅的手。他的袖子寬大,垂落下來剛好將兩人牽著的手遮蓋住。上回夜裡來的匆忙走得也匆忙,且當時一坐下就開始看帳。有許多話沒說,這回將丫鬟僕從打發的遠遠地跟著,周攻玉才開口問:「在安家住的可還習慣?」
他這話說的有意思,回自己家還有住的不習慣的麼?一般人聽了怕是覺得奇怪,但安琳琅卻懂他的意思,歪著腦袋笑了笑:「我這麼人見人愛,難道還有人會不喜歡我麼?」
「習慣就好。」兩人走到一株銀杏樹下,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到兩人身上,灑滿了光斑。周攻玉抬手摸了摸安琳琅的眉心,克制地收回了手指。越是臨近婚期,他就越有種迫不及待的難受。鴉羽似的眼睫覆蓋著眼瞼上方,見他的眸子映照的參差,「琳琅,可以告知我,你的本名麼?」
安琳琅彎了彎眼睛,「玉哥兒這話說的好奇怪,你難道還不曉得我的本名?我不是早已告訴過你?」
「何時?」安琳琅跟他說過太多的話,有時候真有時候假。周攻玉自詡聰慧,卻還是對猜透安琳琅這件事抱有謙遜的態度,「我怎麼不記得?」
「我姓安,名琳琅啊。」光色照在安琳琅的眼睛裡,一瞬間亮的出奇。
「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名?」
「一模一樣。」
「那長相呢?」周攻玉不是很看重皮相,當初安琳琅頂著一張凍瘡的爛臉他都不曾嫌棄過。此時自然更不會嫌棄,他只是很想知道,「也一樣麼?」
「這倒是不一樣。」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事兒,明明只是發生在一年半以前。但長時間沒有看到自己的臉,她此時回想起來卻已經記不清,「我的皮相在女子中算的上好看,卻不如琳琅青春年少。」
周攻玉忍不住笑了一聲:「不知安姑娘貴庚?」
「二十二?」其實是二十五,安琳琅眼睛不眨一下地就撒謊。
「成婚了?」
話音一落,周攻玉的領口就被一隻手給抓下去,額頭挨了一巴掌。
頭一回被人打腦袋的周攻玉感覺新奇,新奇的同時還有些想笑。他摸了摸剛剛挨過巴掌的額頭,學安琳琅平常狡黠的模樣歪了歪腦袋:「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出嫁。晚點的也十七出嫁。琳琅雙十年華,我說的哪裡不對麼?」
「我所處的年代與你這個年代不同。」
安琳琅本來不願將自己的事情告訴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但是周攻玉不一樣。他是她下定決心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瞞誰都不會瞞著他,「我所出生的時代無論男女都是十八周歲成人,婚事還得二十周歲以後才能談。女子二十四五歲的時候還在讀書。不過我那個世界不成婚一輩子獨身一人的不是少數,稀鬆平常。很多時候,成婚與不成婚只是一種選擇罷了。」
周攻玉沒想到會聽到一個他完全沒有聽過的世界。安琳琅看他聽得認真,乾脆領著他往園子深處走。一邊走一邊將後世的情況介紹了一遍。至於她自己的生平,見玉哥兒實在好奇便也說了。
周攻玉沒有出聲,安靜地聽著。
許久,他才問了一句話:「琳琅決心與我成婚,是不是下了很大的決定?」
「自然是。」安琳琅斜眼看向他,十分篤定,「若沒有遇上你,這輩子我不會成親。」
素來神色冷淡的周某人這一瞬間眉開眼笑,笑容亮眼得遠遠跟在後面的丫鬟婆子都看呆了。他也學著安琳琅的神情,狡黠道:「能得姑娘青眼,攻玉三生有幸。」
……
商議婚期格外的順利,分別之時,兩人都有些依依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