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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深吸一口氣,默默按耐住自己的野心,沉下心來去思索眼前的問題。如今酸菜作坊那邊是孫榮在操持,食肆食材的供應主要是李家的父子三人,他們聯通了村子裡的村民。讓村民給作坊和食肆種菜,按高於瓦市的標準價格收,這也算是一條穩定的供貨渠道。
香腸作坊排在後面,這個養豬也是一件不小的事兒。第一批豬還沒養成,等後續結果。
事實上,將養豬下放到村子裡,讓村民給代為養殖。將來的辣椒土豆酸菜都可以讓武原鎮十里八鄉的村子去種,做得好了,指不定會變成一樁利國利民的事兒。安琳琅沒有什麼大的家國情懷,但是在為自己增加財富的同時做一點惠及當地百姓的事情,她也是十分樂意的。
「杜宇,五娘,」周攻玉如今正在拔毒養病之中,許多事情安琳琅不忍心讓他去忙,「抽個空你們去縣城的瓦市瞧瞧。買一些能用的人回來。」
雖然不習慣衣來張口飯來伸手,但要做事,確實需要人手。
杜宇對處理這些庶務還是很有經驗的,五娘雖在總在後廚忙活,其實當初在王府也是帶過人的。當下便應了聲:「掌柜的放心,奴婢省的。」
在晉州這塊地界兒,買人跟買小貓小狗似的。有時候安琳琅聽到價格都心驚,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比不上一匹馬一頭牛。不過也確實,買牛買馬回來喂喂草便是。買人回來,還得衣食住行都得考慮。安琳琅正為這些是忙得頭禿,某日早晨章謹彥笑眯眯地來找了她。
安琳琅有些詫異,章謹彥在食肆這些日子裡日日跟著老爺子蹭吃蹭喝。雖然見得多,其實兩人單獨說話的機會並不多。謙謙君子突然來找她幫忙,如何能不詫異?
「只是想請安姑娘幫個忙。」
章謹彥生得一副清雅俊逸的面容,笑起來如夏花盛開,極為奪目:「我有一位朋友年前家中長輩遭到小人攻訐,禿縫劫難,家道中落。如今一家老小被打入天牢,家中二十來個忠僕被充入司教坊。好友不忍忠僕伺候主家一輩子卻落不得好下場,特意托我收容。不過我章家太顯眼,不好與罪臣勾結。自然不方便安置這些罪奴。不知可否請安姑娘出手買下?」
說著,他瞥了一眼安琳琅:「安姑娘放心,他們被充入司教坊。但最終還是會通過牙行賣出去,相應手續的都是沒有問題的。姑娘若是出手買下,是有牙行落了官府印鑑的契書的。他們都是官家調教好的,幹活兒做事一把好手。有些也管理過主家的產業,能力是值得肯定的。」
安琳琅倒不是懷疑這裡面有詐,她只是覺得事情未免太湊巧。怎麼她這邊正準備買人,就有忠僕要賣?
「安置他們的銀兩也不需姑娘費心。」
安琳琅:「……倒也不用這麼客氣。」
她雖然愛錢,但卻不是個占小便宜的。無功不受祿。章謹彥若是誠心請她幫忙那倒是可以考慮,若故意投其所好,安琳琅多多少少有點懷疑他的居心。
「章家老爺子桃李滿天下,五湖四海都有至交好友。章家若是需要安置什麼人,也輪不到琳琅來操心。」不知何時拄著拐杖出來的周攻玉站在走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說話的兩人,「食肆里缺人,讓周影去操持就是。瓦市那邊不好找,讓他去省城的大牙行找些有用的人回來也行。」
周攻玉身體還沒有恢復,怕衣裳粘黏,不利於傷口恢復。如今穿得是周家人帶來的最絲滑的冰蟬絲。此時烏髮如瀑披在肩上,安琳琅才發現這廝居然是個大波浪卷。
天知道清冷的長相配上一頭嫵媚的大波浪卷,兼之衣裳松垮地系在身上,這廝簡直就像是從志怪小說里走出來的魔怪。安琳琅看他臉色蒼白,額頭不住地虛汗。趕緊起身去扶他。手還沒搭過去,周攻玉已經扔了胳膊下面的拐杖靠過來:「你不在屋裡歇息,跑出來幹什麼?」
那邊石桌邊坐著的章謹彥翹起的嘴角漸漸抿下去,他黝黑的雙目靜靜地對上周攻玉的眼睛。
兩人一個是優雅的睡鳳眼,一個是多情的桃花眼。兩人四目相接,眼中都是彼此才明白的刀光劍影。周攻玉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銳利的鋒芒,病嬌嬌的靠著安琳琅:「屋裡悶,我身上疼……」
「怎麼又疼了?」安琳琅早上才給他抹過藥,「早上看傷口都癒合了。」
「不知道。」
他語氣虛弱地道:「可能只是表皮癒合,內里破損還沒好透。」
……這倒也是。一般的傷口全部好透至少得七八天,周攻玉從浴桶里出來的時候跟脫了一層皮似的,恢復能力再強也得十天半個月。
「屋裡悶就去書房坐一會兒,不是喜歡看書麼?」
二樓的書房不知何時被塞滿了書,各種少見的孤本都有。想到食肆里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人,安琳琅也明白估計是周家那幾個忠僕給不知不覺運過來的。
周攻玉做作地咳嗽了一聲,聲音低喃:「坐久了支撐不住,骨頭疼……」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兩人相攜著走遠。章謹彥看著周攻玉那做作的姿態,終於繃不住貴公子爾雅的姿態低低地咒罵了一句,冷了臉。
老爺子背著手從旁經過,心裡偷笑:踢到鐵板了吧?該!
日子一天天過去,香腸作坊的地址選好了。
因著豬崽子都養在鄉下,為了就近生產節省運費,香腸作坊自然還是懸在武原鎮。作坊那邊暫時交給孫師傅手下的二徒弟。這二徒弟不如孫成有天賦,但也不似孫榮那麼廢。他多多少少有點做菜的本事,做食肆不行,但指教一個香腸作坊的女工灌香腸卻是綽綽有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