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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余才一句話給激得振作,她幾番思量才狠下心離開生活許久的方家村來鎮子上討生活。嘴上抱著給枉死的兒子討公道的決心,其實桂花嬸子心裡知道,無權無勢也無親眷幫助的孤寡婦人想討公道太難了。不說沒有人給她做主,就是想找那個殺人的貴人都很難。
她是打死也沒想到,竟然真的峰迴路轉。讓她一道鎮子上來就撞見了仇人。滿腦子都是剛才在二樓看到的那個大漢的臉,她緊緊扣住發顫的手,既激動又惶恐。茫茫然不知所措。
她幾次看了二樓靠西邊的廂房,直到聽到外頭嘩啦啦的雨聲才渾渾噩噩地離開後廚。
一天眨眼間就過去,天一黑。那甩袖就走的貴公子又領著一幫僕從浩浩湯湯地回來。
看著醉醺醺的神情和一身的劣質香粉味道,就知道這人沒去好地方。
此時,那肥豬公子懷裡還摟著個衣著清涼的少女。三月里早晚冷的厲害,那姑娘穿了個紗衣,胸口胳膊的肉都漏出來。安琳琅從後廚的小門掀了帘子進來,剛好撞見那胖公子噘著嘴往那少女臉上去,大庭廣眾之下,那隻肥胖的短手都伸人家姑娘的裙底去。
「我嘞個去!」這見鬼的一幕差點沒刺瞎了安琳琅的眼睛。
她剛想發怒,眼前就是一黑。
周攻玉不知何時從櫃檯後頭走過來,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斥道:「這位客人你這是在做什麼?」
「做什麼?」肥碩的公子頭扭過來,一雙腫泡眼放著赤裸裸的光,「吃飽了去找樂子,怎麼了?」
「西風食肆是正經食肆,只做打尖住店的生意,不允許狎妓。」
「狎妓?」矮冬瓜手從人姑娘的裙底拿出來,放在鼻尖嗅了嗅。歪著腦袋上上下下地打量周攻玉,忽然怪模怪樣地嗤笑一聲,「小子,依你看,我這新得的美妾模樣如何?」
說著,他懷裡那個少女緩緩轉過臉來。一張瓜子臉,一雙桃花眼。面容白皙,此時欲語還休的雙眸盈盈地轉過來,模樣竟有三分相安琳琅。
周攻玉的臉瞬間黑下來。
「是不是長得不錯?」矮冬瓜十分自得,下午他憋了一肚子火去柳巷找樂子。
下午那會兒被這不長眼的東西給氣了一遭,本來想找幾個經得起操弄的妓子泄泄火。結果還就被他給抓到了個寶貝。有個姿容不錯的丫頭冷不丁那麼一瞧,還有些像這西風食肆的出廚子。他心裡那個順暢,當場就給買下來:「比起你這家掌柜的姿容又如何呢?」
「嘖嘖嘖,長得花容月貌有何用呢?這性子木訥的一點不討喜。」
矮冬瓜扭頭盯著安琳琅的臉。下午洗漱收拾過一番,安琳琅的模樣看起來更俊了。洗盡鉛華一般,乾淨得像開在枝頭最是潔白的雪梨花。他嘖了一聲:「你猜我這新得的小妾多少錢?」
安琳琅不說話,他自問自答:「五兩。五兩銀子,買了。是不是比你二十兩一個月划算得多?」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就仿佛一個飛起的秤砣重重地砸了出去。
身後那群僕從尖叫地趕緊追出去扶。周攻玉面上已經敷了一層冰霜,冷冽動人。明明是風吹就倒的病秧子,竟一腳就將至少一百六七十斤的矮冬瓜給踹飛出去三四丈遠。安琳琅這會兒都顧不上生氣,瞠目結舌地看著暴怒的周攻玉,趕緊上去攔住他。
周攻玉此時力氣極大,氣勢驚人,攔都攔不住。安琳琅情急之下只能一把抱住他的腰:「等等,等等玉哥兒!」感覺她要是不攔,玉哥兒能把這肥豬打死!
周攻玉感覺到腰間的溫度,跟被定住的孫猴子似的,一動不動地僵住了。
她沒注意他的古怪,不可置信地仰頭看向周攻玉:「玉哥兒,你,玉哥兒你會武啊?」
會,五歲練基本功,十四歲上戰場。從基層做起,一路爬到了指揮使的位置。但是這都成了過往雲煙,隨著周臨川身死,他已經成了一個沒有姓名的人。周攻玉看了一眼安琳琅,臉上余怒未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往身後一帶,人就已經走出了食肆。
他站在台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的一群人。
一身隱匿很深的殺伐氣勢,嚇得底下的一群人瑟瑟發抖。地上那矮冬瓜捂著胸口疼得半天爬不起來。胖手指著周攻玉哆嗦地仿佛要中風,驚懼不已。
周攻玉的臉比閻羅還嚇人,陰森森地警告:「再敢多說一句,舌頭就別要了。」
那矮冬瓜一個哆嗦,褲兜子都濕了一片。
僕從們跟他一路貨色,欺軟怕硬。此時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一群人哆哆嗦嗦半天,終於把肥豬公子扶起來。忙不迭地跑了。倒是一直站在一旁沒動靜的妓子盯著周攻玉眼睛亮的出奇。她咬著下唇殷切地看向周攻玉,上前走了兩步,被矮冬瓜呵得身子一顫:「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跟上!」
妓子身子一抖,依依不捨地邁開腿又折回來。
周攻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對這個跟安琳琅有幾分相像的女子難以避免地生出幾分厭惡:「剩下的銀子會退給你,趕緊滾!」
這群人住了不到一日就帶著鋪蓋滾出了西風食肆。他們也沒搬遠,就在隔壁的旺客來住下了。
行李是那群僕從回來收拾的,這回倒是安靜的很,夾著尾巴屁都不敢放。
周攻玉冷哼一聲,拉著安琳琅轉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