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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路嘉怡終於確定了日子啟程去京城。
這如今都已經是七月底,馬上就是八月。幸運的是大齊今年的秋試定在十一月,比上一屆晚了一個月。他如今還有三個月。正常來說,從金陵到京城走陸路是兩個月。不過因為隨行有女眷,他們的行程不可能太快。所以估計得兩個半月。
到了京城以後還得拜會老師和師兄,另一方面也得安頓,細算下來時間很趕。
真正意識到緊迫路嘉怡的心裡才開始後悔。當初若非去西北邊城白白耽誤了將近半年的時日,他如今也不至於這麼緊迫。可追安玲瓏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就算心中後悔也不能怪誰。
這段時日裡路嘉怡為了此次科舉不出錯,每日做文章讀書十分刻苦,可謂頭懸樑錐刺股。畢竟路家以及老師對他寄予了厚望,就等著這一次秋試他能一飛沖天。路嘉怡自己也暗中下決心,在此次科舉中務必躋身一甲。這般為了不叫家人和自己失望,他對安玲瓏多有冷落。
答應娶她的事確實有些動搖,但他對她的喜愛卻是真的。如今要走了,路嘉怡想起安玲瓏這段時間的落寞和眼淚難免愧疚。所以安玲瓏提出臨走之前見一面,他想也不想就答應。
見面的地點自然是安玲瓏選,就定在了金陵城有名的茶樓茗香居。
這茶樓坐落在金陵最繁華的一條穿城河邊上,算是金陵數一數二的好地方。上了茶樓二樓包廂,對開窗戶對面就是繁華的街景。河中有金陵最出名的花船,不論白日夜裡,這裡都人聲鼎沸。平日裡進來喝茶賞景的都是金陵的官宦子弟,熱鬧非常。
若是平常,安玲瓏定然不會選這裡。茗香居雖然茶具擺設茶葉都是一絕,但這裡包廂的價位高大五十兩一間。安玲瓏除非是蹭安琳琅或者林家公子的,她自己是不會定這裡。
路嘉怡知道她因出身而自小囊中羞澀,聽說地點還愣了一下。不過再三確認沒有聽錯,他只能點頭。
……罷了,多帶些銀兩吧。
路嘉怡搖了搖頭,想著她這段時日受到的冷落心中酸軟,娶妻是不大會娶安玲瓏的了。但是他還是願意頂住母親的不滿給她一個貴妾的身份。
是的,路大夫人自從知曉路嘉怡與安玲瓏之間的事,就乾脆利落地當面掐滅了路嘉怡娶安玲瓏的心。她的自尊和身份不允許路嘉怡娶個這樣的女子做妻。她的兒子可是路家嫡長孫,若不出意外,將來就是路家的家主。這個安玲瓏手段低劣,身份低微,眼界狹窄,根本就不配當路家的宗婦!
別說宗婦了,讓她沾了路嘉怡的身,路大夫人都覺得是侮辱。
不過路大夫人也深知男子都是天生長反骨的,越不讓做的事兒就越做。怕阻攔得太狠反而讓兒子對這個庶女念念不忘,她乾脆自己鬆口,可以給安玲瓏一個貴妾的身份。
果然路嘉怡聽她這樣通情達理,反而對背棄娶安玲瓏為妻的事情心安理得起來。不是他不願,而是母親反對。他已經盡最大的努力為她爭取過了,得到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路嘉怡怎樣的心路歷程,安玲瓏是不清楚的。但她以自己女子的直覺看出路嘉怡的退縮,自然要用自己的手段奪得自己的東西。所以路嘉怡應約而來,安玲瓏已經端坐在茗香居位置最好的一間廂房的窗邊默默垂淚。路嘉怡推門而入,對上的就是一雙委屈卻又倔強的眼睛。
「怎麼又哭了?」路嘉怡別的不怕,就怕她落淚。
此時只覺得這個少女的眼淚仿佛重錘,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心上。他頓時心疼不已,快步上來就要替安玲瓏擦眼淚。
安玲瓏偏開臉一臉的倔強,喉嚨里的聲音發出來仿佛都要哭了:「你終於想起我了?」
這委委屈屈的話一出,路嘉怡的心就軟成一團:「什麼叫終於?我何時忘記過你?」
「何時?」安玲瓏聽到他哄寵的語氣,暴躁的心莫名就被撫平了。原先壓著的委屈情緒一瞬間爆發出來,假哭變成了真哭。她嗚嗚地撲進了路嘉怡的懷中,一手捏拳輕輕地錘路嘉怡的胸口,一下一下的錘:「你都幾個月沒有來找我?我在林家受了那麼多委屈你也不來幫我!我去寺廟找你,你也對我冷冷淡淡!你還說何時忘記過我?你根本就是變心了!」
路嘉怡本來就愧疚,被她這麼一數落頓時更愧疚。當下就解釋起來:「不是,這不是在讀書?馬上就要秋試了,我便是再胸有成竹也要溫書的玲瓏。再說,我搬出寺廟不就立即來找你了?」
這話倒是沒錯,安玲瓏可算是被安撫下去。但是想到自己這幾個月擔驚受怕,輾轉反側的煎熬。她那股矯情的情緒一股一股地往上涌。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都沒有停的架勢。
哭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她才啞著嗓子從路嘉怡的懷抱中起身。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委屈巴巴地替他斟茶:「去京城就一定要跟趙家人一道嗎?」
「嗯,」路嘉怡前襟濕了一片,有點難受卻也不好當著安玲瓏的面兒擦,「家中安排好的。」
「我不喜歡她!」
「不喜歡誰?」
「趙玉婷!」
安玲瓏確定路嘉怡沒變心以後,那股子被嬌慣的底氣又冒出來:「趙玉婷她都是要成親的人,怎麼還不曉得避諱?這般跟著未成親的表兄同行,她就不怕柳家公子知曉了心存芥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