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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將那鍋燒熱,鍋底刷上一層油,一個一個的煎餃排下去,炸邊兒。這油與麵粉油炸的味道一冒出來,大早上的,十分勾人饞蟲。安琳琅拿筷子揀起一個反過來看看,底部炸的金黃就一瓢水澆下去。刺啦一聲,那香味就跟長了腿似的飛奔竄到不知何時已經蹲在後廚門口搗藥的老大夫鼻尖。
他一手抱著缽一手拿著藥杵面無表情地研磨,一雙鴛鴦眼直勾勾地盯著後廚裡頭。也不說話,就那眼神頗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
安琳琅只當瞧不見他,這邊悶了煎餃,那邊的灌湯包就能出鍋。
正好『夫人』那邊也起了,奴僕們過來取熱水。安琳琅想著一會兒要當面謝謝『夫人』,正好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如給夫人那邊送一籠灌湯包過去。
「那感情好,」車隊的廚娘也是『夫人』的貼身婆子,雖然不清楚安琳琅的廚藝如何,聞著這滿屋子的味道猜測是不錯的。她見安琳琅生得眉清目秀,少見的貌美,心中不由生了幾分好看。這年頭,生得好看總歸是占便宜的,「正好夫人這兩天精神頭不錯,小娘子不如過去說說話。」
至於這個年輕男子,夫人雖然好意,但畢竟是外男,不方便見。說著,她於是抬眼瞥了一下周攻玉,冷不丁地被周攻玉的模樣給狠狠晃了一下神。
乖乖,昨日沒下車她還不曉得,搭載的兩個年輕人竟然生得如此的貌美!
安琳琅點點頭,眼睛撇著外頭溜到牆角站著的鄒老頭兒,對周攻玉道:「玉哥兒,你看著鍋。這灌湯包蒸半刻鐘就能吃了,至多一刻鐘。蒸久了不好,皮會爛。皮破了可不好,裡頭是有湯的,湯一灑這灌湯包可就失了味道了。煎餃也是一樣,你看著時辰差不多就給它剷出來,可別悶過頭糊了。出鍋的時候,記得撒一些芝麻和蔥碎。」
周攻玉自然懂僕從的顧慮,對廚娘點點頭,就走過去看著鍋。
安琳琅從蒸籠那邊取下一小籠,又親自給挑了醬料。吃灌湯包其實蘸不蘸醬料在個人,有人口味重些,喜歡蘸醬料吃。有人口味清淡,腸胃疲弱,不蘸醬料也足夠鮮美。拿好東西就跟著廚娘去了樓上。
鄒大夫那眼睛瞪著她的後背是恨不得將她的腦門瞪穿。這一大鍋的吃食,怎地就不想給他也拿一份?還想不想讓他救夫君的命了?
心裡忿忿不平,他氣嘟嘟地將缽搗得咚咚響。
周攻玉忍不住眼底瀰漫起細碎的笑。正好這煎餃也到了時辰,他拿了個乾淨的盤子給全盛出來。
那香味,香得老頭兒都管不住自己的腿。不知不覺就站在了周攻玉的身後。
周攻玉:「……鄒大夫用早膳了?」
「沒,」老頭兒眼睛就差長在煎餃上,眼巴巴的,「餓著呢。」
「哦。」周攻玉點點頭,一盤盛不下,又換了個盤子裝。一邊鏟,一邊將煎餃擺放的整整齊齊。那橙黃的殼兒有一種特別誘人的魅力,配合著噴香的味道,讓人食指大動。
老頭兒換了個方向,站到了灶台的跟前。
這行徑,跟武原鎮的老爺子一模一樣。周攻玉可算是體會到安琳琅面對老爺子時候的無奈了。小老頭兒年紀大了心性反而簡單直接,想吃,就是想吃。
他忍住了笑意,又從罐子裡倒出一小碟醋,一副碗筷:「那,要吃點兒?」
老頭兒眼睛一亮,看著周攻玉仿佛看見了花。笑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好好好。」
周攻玉真的輕笑出聲兒。自從琳琅來到他身邊以後,他連似乎連遇到的人也都變得純粹很多。笑著替他將一疊煎餃和醋端到後庭院的石桌上,轉頭又問了他一句:「可要吃灌湯包?這東西是琳琅的拿手絕活,外頭沒有的賣的……」
老頭兒本來還想矜持矜持,一聽是拿手絕活,頓時就不矜持了:「你若是拿,老朽也能吃得下。」
周攻玉含笑地點點頭,給他取了一籠過來。
這東西安琳琅雖吃頭一回做,但周攻玉對安琳琅的廚藝有著不需要質疑的底氣:「方才鄒大夫也聽琳琅說了,這灌湯包裡頭是有湯的。吃的時候可千萬注意。」
丟下這一句,周攻玉轉身就回去了。
原以為這小子無事獻殷勤無非就是想為餘毒那事求他,討好他。老頭兒心裡暗搓搓地梗著脖子在等呢,結果人放下東西就這麼走了。他這喉嚨里哽了哽,倒是有點不自在了。桌上的新鮮吃食又十分誘人,老頭子於是苦大仇深地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個塞進嘴裡。
一口下去,他眉頭就舒展開來:「這丫頭雖然脾氣不好,手藝還是不錯的。」
脾氣不好的丫頭安琳琅此時隨『夫人』的女婢進了屋子,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苦澀的中藥味兒。窗戶只開了一扇,屋裡有點昏沉沉的。安琳琅目光輕輕一掃,注意到窗邊坐著的清瘦身影。在女婢的眼神示意下,走到那人跟前開口致謝。
那人正在喝藥,聞言緩緩抬起頭來,是一張年輕的臉。
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瞧著比安琳琅大個四五歲。梳著簡單的婦人髻,一雙圓圓的杏眼裡藏著疲憊之色。五官清麗,略有幾分寡淡。身材很清瘦,太過於清瘦,她坐著的姿勢從安琳琅的角度看十分嬌小。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頭髮不太濃密,臉上透露著一股濃厚的病氣。
兩人四目相對,『夫人』訝異於安琳琅的美貌,倒是笑起來:「竟是個如此俊俏的姑娘家。」